一杯一杯不计结果地往嘴里倒,喝到鼓起时,如豪饮水,舌头都麻痹无觉了。
马蹄声“哒哒”渐近,门客昂首去看,高头骏顿时中年男人脸孔严肃,身后僮仆一起小跑,便叹了句,“好个气势不凡的老爷。”
留在原处的齐越摸不着脑筋,过两日就好了?
齐越忙收起疲态,示以歉意,躬身垂首,默不出声地站直了。
狄应单手擎住坛口,往阔口酒碗里咕嘟咕嘟灌满了,再往油渍满布的方桌上一摔,捏起碗沿,举头便蚕食了洁净,从嗓子眼到胃囊好似火烧般灼痛,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利落。
坏了,将军晓得本身玩忽职守了?
“赵阙拜见将军”
这该如何是好?
一人广袖博巾,行动萧洒,举手投足放浪形骸,观之顿觉魏晋之风复起。
“如此便好,”狄应抬眼瞥了瞥屋外无人,“我要你们马上解缆,前去阳台宫晋谒太虚道长,务求彻夜至将军府一叙。”
推杯换盏间,门客仍稳坐长凳,狄应却半分复苏不留,含混不清地胡言乱语。
狄应脚下生风走到正堂,不待下人施礼,叮咛道,“召赵柳二人前来。”
他承了他的嫡子之位,承了他的锦衣玉食,亦承了他的威名重压,承了旁人奉承面皮下的鄙弃与轻看。得失之间,他变作了博古架上的一件器物任人玩弄。
“嗯”,狄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赵柳见他不语,便未几言。
不乏不晌的,门客希少,堂内除了狄琼之,只余一桌一人,正闷头吃酒。
司内事件庞大,鲜有闲暇举杯畅怀,也就是心机滋扰时,于府邸内独酌浅饮,决计不敢贪酒,唯恐误了公差。
挨板子还是罚俸禄?
“赵某虽不信那些个释道之流,但不时听人称道,也就上阳台山上见地了一番。”
狄应罕见暴露难堪之意,几度思忖,方缓缓说道,“我有要事相商,干系严峻,虽知其不见俗众,试上一试也好。若他执意不肯,遣座下弟子前来也何尝不成,只须道法高深,可······降魂伏鬼。”
“嘘——”,立于右边的守门仆人张廷收回气声,两眼瞪他,做出口型,“你在何为!”
另一桌独坐的门客背过身窜改着脖颈看他,两眼发直,双颊通红,身形颠倒置倒坐不平稳,仿佛醉酒的文人在发酒疯,嘲笑一声,不屑地摇点头,又坐正了,拿汤勺舀了一口卯羹送到嘴边,忽又愣住了,两道剑锋似的眉渐渐凑聚,随后又分分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大手一挥,“伴计,来坛酒。”
狄琼之顺着他的目光探去,仓促一瞥,行者已跨马走远了,但还是被他认出,摇摇摆晃自斟一杯,语带调侃,“果然气势不凡——”
可有人问过他想要甚么!
狄应正愁没个说话的人,如火遇柴,当即拍案大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