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又想起两日前的景象,史罕绝望地的脸庞蓦地从心底浮起,四周楚歌时的仰天悲吼。她顿时心乱如麻,嘴里好似一侧含着块蜜饯,另一侧又好似黄连。大师兄因她武功全废,对她绝望透顶,她是断断不能留在昭营了。可如果分开,他那样的身子,却教她如何都放心不下,何况天下之大,她又该当到那边去寻史罕?如此这般左思右想却涓滴理不出个眉目,倒教人愈发烦躁。
景谈纾任由他高低服侍,眼中浮起一丝笑意,半晌敛眉温声道:“走罢。”
梅子漪看了一眼那边的如玉,又淡淡地看过来,只道:“我只是奉主行事。”
景谈纾笑笑:“你们主仆倒都是把我这昭营当自个儿的地盘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停了停,又忍不住轻笑道:“缠住你主子的,怕是澹青罢。”
梅子漪怔怔地看了他好久,毕竟喟然一叹:“即便如此,我也不便叨扰了。”他将双手紧握于胸前,肃着面庞正色道:“告别。”
韦子敬正要发作,被景谈纾一个手势止住,他沉吟半晌,用手肘抵在榻上端坐起来,方才沉声道:“传。”
如玉不住地低喘起来,眼神涣散,头一偏,便再也不动了。
景谈纾看他的神采便已经才出了个七八分,懒懒地歪下身子也没把他的话听出来,只收了笑沉声道:“我晓得你想说甚么,你也该当听清了我方才说的话。这蛊毒并不是由她所下,为何恰好要难堪她?我对她已经亏欠颇多,你莫非还想让我再一次负了她?”他侧过脸拿眼角乜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谁也动不得。”
那兵士仓猝应了一个是,打起帘子便将人请了出去。梅子漪低头踏出去,还是那副对甚么都不上心的模样,只是眉眼处悄悄蹙起,好似带了些许焦心的意义。
昏沉沉的帐中除了他一人的侃侃之声,别无其他。待他停下之时,周遭刹时规复了之前死普通的沉寂。
“我等不了。”梅子漪一点儿也不在乎,将衣袖拢紧了紧,又道:“主子被缠上了,我放心不下,将话带到我就得分开。”
帐帘落下,扑起环绕的灰,床榻的另一头被立了个小炉,将帐中吹得烟雾环绕,一时分不清何时那边。
这人间真有人,肯能为旁人舍生弃命吗?
“……没了她?”景谈纾死死盯住他,好似没有明白普通,又反复道:“没了她……这是甚么意义?”
周遭的氛围又蓦地降落了好几分,梅子漪几乎收敛不住欲待发作的脾气,重重吐出一口气,不再摆布言他,只道:“主子派我来,恰是为了四爷你的身子。颜女人的体内里了你的蛊引,你只要在她身边,便会心脉大乱,血气倒涌,如此一来不消光阴,你便会蛊毒发作,不治身亡。”
景谈纾极快地堵住他,不甚在乎地揉了揉眉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且走步算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