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婆子“哼”一声，批了件外套，下炕给他倒了杯粗茶，又端来些温着的饭菜，往木桌上一放，横眉道：“不就是当了个掌柜吗？若不是我奶了大姐儿，你瞧着这起子人可会看你一眼？”

次日，得知茉姐儿返来，几个姐妹便约着下了学一道聚一会子。

大朝晨的，几个姐儿都是极精力的，只坐着听乔先生教课倒是极无聊的。只因着她们具是女孩家，生来不消读甚么圣贤书，乔先生只教她们通读几遍，如果有题目便可发问，若没有，只读到放学。

“四女人，此处的‘射’，并非此音也，其声‘易’也。”

进了正院便见长公主正歪在塌上看书，外间小花厅里的一桌吃食看上去也没动几筷子。

路上听意姐儿问起侍画她家里人，云钗回想一下便道：“只传闻她爹是外头铺子里的二掌柜。”

意姐儿当真道：“我不肯您替我脱手整治那婆子，老是有人能够惩办她。”

袁妈妈叹了口气：“甭说他两个女儿，便是对他两个娘子也是这般。别看那罗婆子平常多风景，到底大女人的奶母也不止一两个，可她家那口儿手里可实打实握着些银子的。她到了家里还不洗衣做饭，端茶洗脚的活计样样都做。”

长公主抚了抚意姐儿软软的额发，缓缓道：“囡囡想如何做呢？”

长公主笑而不语。

“气之较清上浮者为天，气之终浊下凝者为地。”

意姐儿道：“既如此，我瞧着他倒是个有才调的。我前几日听前几日贺姑姑言，底下有个庄子缺了管事的，只因着前头管事的贪了些粮食果实的，便先叫他去。”

罗婆子瞥见丈夫返来，薄嘴唇一抿，便怪道：“今儿个有甚丧事儿，叫你这么夜了也不返来？”

罗婆子一惊，一不做二不休，便叉腰道：“你个老梆子，老娘我对你们王家但是掏心掏肺，如何？！临了了甚个事儿便怪上我了？你也不看看，凭你那爹娘两个三等，怎地能混上这件带了厨房灶头的屋子？若非我，你这命里没子的如何有能有儿子？！”

王善武说着又满脸通红，几近目眦欲裂。他狂躁道：“你何为么打她？！你何为么强主子赏她的东西？！你何为么胡言乱语？”又指着瑟瑟颤栗的桃姐儿道：“她是你闺女，侍画便不是？！贱妇！我王家骨肉迟早叫你糟蹋光！”

长公主沉吟一下，叫来管账务的袁妈妈。

这般暖和的先生都叫清姐儿逼得无法起来，幸亏清姐儿也不用心拆台，还是当真修习的时候多些。

王善武从外院返来已快宵禁。罗丽珍躺在炕上给小女儿切香瓜。小女儿桃姐儿刚吃了晚餐，晓得今儿个她娘从内院带了三个香瓜返来，便央着要吃。

王善武一听，内心的肝火便压不住了，右手一掀，木桌并茶水碗筷饭菜便掉了一地，他怒道：“你这烂婆娘，你这贱人！要不是你凭我这些年的运营如何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