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的氛围和安闲的糊口有助于规复安康，柳初的胃口开端规复，长了一点肉，护理大夫在逐步减少吗啡的剂量，除了偶尔犯困和怕冷，他的状况比在海内好了很多。

他总爱带回些奇怪的小物件，偶然是两根花翎，偶然是一套泥塑的戏剧人偶、北平来的紫砂大茶壶，偶然是一把好枪。有一回别人还没返来，古玩拍卖行的四个黑人小伙扛回一只四方樟木箱，翻开一看，眼睛都耀花了，光灿灿的戏衣头脸，贵妃，莺莺，杜丽娘，柳迎春，林黛玉，粉的红的黄的紫的灿若云霓，轻白的水衣迎着风，另有光绪年间从皇宫流落外洋的发簪，鸾鸟的眼睛是红宝石，口里衔着南洋的金珠。

沈培楠啧了一声，笔尖不断，游丝一线从肩胛延长至侧腰，落日将房间的统统镀上一层油润的金，海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呼，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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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楠看着他就乐了：“你可真不客气，一用就是一大师子人，要不要帮你知会大嫂一声，她没嫁过来之前还演过电影。”

固然已在异国糊口多年，发源于江南的沈氏家属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大略还是不主张分炊，百口人住在一片广漠的庄园里,每到节日就停止宴会，搬家外洋的华人名流纷繁到访,席间衣香鬓影，朋友高谈阔论，倒也非常热烈。

自从迁来美国，阿忆一向情感降落，他不肯意跟其他三名哥哥姐姐玩耍，对外婆捧出的各色点心糖果也视而不见，俄然冒出的一大师子人让他惶惑不安，他经常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愁闷的望着远方，偶然牵着莫青荷的衣角，小声的问：“爸爸妈妈甚么时候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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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楠看出了他这点儿心机，如果十年前，他约莫要出言调侃莫青荷几句，男人二十多岁时最惹人厌，浑身刺芒，踩着爱人的心彰显权威，转过三十岁，表情垂垂平和，靠近四十，是一名藏得住苦衷担得叛逆务的好丈夫。

他转了话头：“就算是，也是他的命。”

来美国一个月了，莫青荷开端适应新的饮食和气候，每天念三个小时英文，背一些鬼画符似的词语，渐渐的也能跟修剪玫瑰的本国花匠打个号召。沈培楠怕他走丢，说甚么也不肯让他伶仃出门，他在家无事，陪老太太说一会儿话，唱段曲子，周末约了沈培楠，一起乘汽车去疗养中间看望莫柳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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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阿忆令人束手无策，他和沈培楠的小日子可谓完竣，他们居住的套间临海，小客堂的一面墙壁都是透明玻璃，内里垂着藤蔓，每到傍晚，金色的余晖填满全部屋子，内里是海，蓝的蓝，黄的黄，是一副浓墨重彩的西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