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叫先生来！！”

每年夏天，淹死在九霄河里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可即便如此，十年畴昔后，苏玨仍旧是投胎有望的水鬼一只。

但是这番展转心机，在跳出三界的仙家眼中只怕又是看不穿的尘凡执念罢了，苏玨明白，因而便不再多言。

“也罢，规劝于你，倒是老朽起了执念。来来来，持续下完明天的棋吧。”龟叟席地而坐，长袖一挥，面前便是吵嘴胶着的战局。

苏尚拼尽最后的力量一跃而起，再次摆脱出水面，一向虎视眈眈的大毛却俄然化成一道鬼影窜了出去，一把拽住了孩童的脚踝，狠狠地朝水下拉去。

但是大毛的行动却像是一道天雷击中了苏玨，再也顾不得甚么天道鬼道，便飞也似地追着大毛冲了出去。

苏玨也是有个孩儿的，怎奈父子缘浅，未及那孩子出世他便葬身于此。

“啊——拯救、救——”

偶然，苏玨真光荣本身是只水鬼，没有吵嘴无常带路，平白偷得这些年光阴。

并且鉴于这个行业童工居多，春秋都在七八岁高低，因而二十五岁才溺毙的苏公子的难堪……便可想而知了。

苏玨一边冒死托着苏尚的身子，一边吃力将早就红了眼的大毛从苏尚的身上挣开。

苏玨摸摸那孩子的头，纵使十年间里这场景已在面前反复过无数遍，骨肉拜别却仍然叫民气酸难耐。

“滚蛋！！不要碍事！！”

只是父子缘浅，却并非无缘，暑往寒来十余载，牙牙学语的娃娃总会长大，大到充足违背长辈苦口婆心的叮咛，偷偷跑到这河岸边玩耍。

他虽未做过一天慈父，但仍记得当时欢乐雀跃，翘首期盼他来到人间的表情。为人父母者大抵皆是如此吧，不求孩儿聪明过人，贵显诸侯，惟愿他良善朴重，平生安然无忧。

落日西下，河面染了夕照的辉光，岸边传来孩老练气又兴旺地嬉笑声。下了学的半大小子，三五成群，仿佛撒了欢的鸭子，在河边笑闹成一团。

“楚先生拯救啊！！苏尚跟颜林落水了！！！！！”

大毛阴戾地笑着，暴露森森白牙，为不久后便能逃脱升天雀跃欢乐着。

有村民闻讯赶了过来，见了河中险状，仓猝脱了衣服筹办下水。

头顶的天空还是湛蓝湛蓝的，照进水中的阳光晶莹剔透。河岸上有妇人正声嘶力竭地喊着，一声声大毛大毛，叫得苏玨内心五味杂陈。怜悯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大毛，倒是目光板滞地追跟着妇人盘跚的身影，寂静不语。

既然敢抓蜘蛛，苏尚又那里会是省油的灯，生生挨了两拳以后，竟是张嘴一口，狠狠咬上了少年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