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悻悻望着面前残骸，薄唇轻抿，一言不发，跌坐于木椅当中。

楚先生明显也见了这两行笔迹。只见他眼睑微垂，似在深思，稍后从一旁拿过笔墨，提笔便是“荒诞！不知所谓！”几个大字。

夜风敲打窗棂，树影在窗纸上留下婆娑姿势。

楚先生言简意赅，粗心便是蒙恬浪得浮名，死不足辜。

实在想来……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不过一篇文章罢了，又何必叫真？

且不说一向恋慕有加的蒙将军被写成了这般模样，但说这楚羿竟直接将文章写在了本身的批评之下，的确岂有此理！

再次瞥了眼那红色香囊，苏玨想，不管如何，厥后也自有一段不为人知之事吧。

苏玨犹自深思，本觉得睡着了的先生却梦话出声，神情惶恐无措。苏玨听不清内容，却模糊于月光下窥见那人头上一层薄汗。

楚羿在门旁与颜七酬酢客气，苏玨却俯在桌案上看那文章。怎料越看越是憋气，越看越是窝火，的确是要气炸了心肝脾肺肾。

于扶苏，对上不能尽忠，于将士，对下不能尽责，恰好却又以忠义之姿捉弄先人，实乃大秦之罪人。

这书里写得便是秦国大将蒙恬。他跟从始天子安定六国，立下赫赫军功。后秦国一统天下，蒙恬将军又率三十万雄师北击匈奴，光复失地，筑万里长城，威震北方。

苏玨非常感念。

急喘一阵，楚先生看向窗旁，垂垂静下心神，倒是再未重新睡下。

楚先生天然不知身边站了只正自省的鬼，课业筹办结束，他便独自起家，从书架上取了本书来。

苏玨犹自担忧着，不知如何是好，正这时，先生却蓦地展开双眼，惊坐而起。

苏玨敢怒不敢言，可又戒不掉这小小癖好。

——秦将军蒙恬，懦夫壮哉，拥兵三十余万，其势足以叛，然知死而守义，无罪见诛，守死不二，忠贤之士，感天动地，千古叹惋！

回想起来，那日多数是李大人自说自唱，而先生重新到尾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独一句“心之所向”出自先生之口，恐怕也是就着对方话题而下，一时敷衍之辞罢了。

楚先生将其托于手中，细细打量，并不时用指腹细细摩挲着，目光轻柔。

火终究灭了。

何况这书是本身生前赠送楚羿之物，既是赠送，那便是人家的东西了，人家在本身的书上直抒胸臆，本来也无可厚非。倒是本身“西去”多年，早已不属于这人间，就算瞥见甚么，也应当视而不见才对啊。

“先生还没睡啊？恰好，早上家里的小母鸡下了蛋，我这便拿两个来与先生尝尝。”

思及此，苏玨仓猝闭了眼，挥散脑中残像。

苏玨轻叹，转而望向先生那即便在那睡梦中还是舒展的眉头，倒似被何物困住，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