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玨视线低垂。

因而，苏玨的头落得更低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本日一战，纵使战死疆场也毫不投诚！！

他此前从何尝试过拿起比棋子还重的物件，却抱了势在必得之心。

关于“揠苗滋长”一事，苏玨私底下早已检验过了，不过本日被楚羿如此“委宛”地提及，心中却不免心虚。

“你说若生得是男孩，便要他作谦谦君子。要教他读书习字，教他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教他堂堂正正做人。记得那一阵，你便经常拿着《说文解字》，翻出一堆字来，问我哪个字寄意最好。”

他初时锁眉，面露不解之色，可复又沉思，方才有所了悟，却也未几言，只微扬起嘴角，亦不在乎被人言作“小人”，反而笑言道：“兵不厌诈。何况，白子本就已是强弩之末，不过一向苦苦支撑罢了。若按尚儿先前所思，倒另有几分活路，只是……珹轩兄恰好要立于危墙之下，别人又如之何如？”

楚羿持续道：“尚儿同我学棋不过一载，现在棋力已是不成小觑，若他日再遇投其兴趣之事，必定会有一番成绩。”

可现在那少年已然长大成人，剑眉星眸，淡然沉寂，便如普通成熟男人无二。再被人劈面提及此事，苏玨只觉面上一热，说不出的困顿。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从地上再次拣起这本《孟子》，楚羿看了看，面上笑意未减，只见他垂眸肃立半晌，才侃侃道：“珹轩兄只怕也传闻过自相冲突的故事吧？孟轲氏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说虽千万人吾往矣，好笑之处就比如楚人手中之矛与盾。若其欲往之处便是危墙之下，又该如何呢？避而绕之？或者纵千万人阻而义无返顾？呵，实在自相冲突，难以自圆其说。如此看来，贤人亦不免徒负浮名，其言亦是不成尽信，珹轩兄需知审时度势才好。”

“厥后有一日，你同我说已想好名字。如果男孩，便起名为‘尚’，待及冠礼时，赐字‘遗善’。取意君子崇德，予人以善。”

楚羿边说，边将手中诗集重新插回书格中间。

先生初时一怔，端起纸张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久。

先生脸上还是淡然如水，未见波澜，但不知怎的，苏玨却感觉对方先前所言，皆意在为他宽解。

乍起的那点打动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去，苏玨怒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