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的没上过几天学，读过的书只这些了，其他书文里冷僻字太多，小的不熟谙，亦帮不上公子甚么忙，便不打搅了。”

“……”小九眉心间沟壑又深。

与李尧目光相对，楚羿一笑，道：“没甚么，不过是书读得乏了，便叫小九过来念于我听。”

他三两步行至案前捧起书来，略略扫了两眼，那满含着笑意的眼眸便转而凝向楚羿，半晌才复又转回书中：“便是要接着《唐纪》往下读吗？”

“嗯，书看得有些乏了，想找你来念于我听。”

“……”

“啊？”

偌大的书架立于面前，其上各种经史文籍一字排开，单单是书名，便看得人目炫狼籍。小九视野盘桓其间，好半晌，才从中挑了一本出来，随后转过身向着楚羿有些奉迎地问道：“《墨子》可好？”

“呵，不知飞白这是要讲授甚么？”

听闻主子号令，少年脚下倒是迟迟未动。他那黑而清澈的双眼迎上李尧略显不耐地视野，带着些许庞大难懂的情感，随即又捕获陈迹地瞥向一旁的楚羿，只见对方状似偶然地垂下眼去，不再看他……少年眸色微黯，嘴唇轻嚅，终是冲着二人施礼，躬身退下。

将那含苞待放的腊梅插于花瓶当中，迎春敲敲书房之门，便满面笑意地将花送至了楚羿面前。

窗外天气已是暗沉，看来又是一场雪落无声。

小九面上有些难堪，游移一阵，终还是依迎春所言，凑至她跟前，抬手去别那木簪。

“你簪子要掉了。”小九指了指她头上。

帝王勤恳，官吏廉洁，太宗与诸贤臣共同缔造出了大唐一片繁华昌隆之景。

“笨手笨脚的！”迎春撇着嘴嗔着。只是眼角余光瞥着少年那近在天涯的面庞，再垂首，不知怎地，嘴角却不自发地轻翘了起来。

李尧笑意未减，目色和顺，说着已是代替那少年坐到楚羿身侧的木椅上。只是他虽手中握着书，目光倒是贪婪地凝在楚羿面庞，便像看不敷似的，一刻不肯移去。

京中入了腊月，又接连下了两三场大雪，便一天比一天更冷。

小九因而拉过一旁木椅，挨着楚羿坐好，这便朗声朗读了起来。

“你看我……戴这个簪子都雅吗？”

“吃、吃了……”

楚羿便冷静看着她在书案前玩弄花枝，时不时笑语两句，那声音当真如银铃般清脆动听。

“迎春……”正这时，小九却语中带怯地开了口。

他手指小扣书案，似有所思，只是将来得及细想，便被窗外一声怒喝打断。

楚羿目光随她手势而上，不经意一瞥，便瞅见那稠密乌发间一只小鲤鱼正从木头浪花里蹿出半个身子。

“小九。”

但是再往下读，不但单是吕布遭殃，就连其他诸位能臣义士亦未能在布衣公子嘴下逃出世天。这史乘里的豪杰枭雄，一个个看畴昔，竟成了一群酒囊饭袋。更不提其言辞，极尽刻薄之能事，恰好又句句有凭有据，且不带半字污言秽语，直教闻者七窍生烟，却又无从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