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苞抿紧下唇，沉默半晌，抬眼瞥向他，却仍然冷着脸没有答复。

“苦处，对，苦处……”安济失魂落魄地呢喃着，俄然，稠密的睫毛一颤，眼角滚下泪珠，“可这是灭门啊……甚么样的苦处能做出如许惨绝人寰的事情？”

半晌，一个盟总弟子仿佛大梦初醒，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游移地说：“盟主他……为了灭口？只是……这背上的文章是否失实？”

任谁被恋人这般嘉奖，都会表情愉悦，钟意唇角的笑意如何都按压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阿忧才是俊美呢，偶然我真想见见你的父母，看到底如何惊才绝艳的一双璧人，才气把你生得这般姣美。”

二人跟着她走到桌边坐下，乐无忧拎起酒壶给三人都倒满，仿佛气未平的模样哼哼：“我不管，今后让他喊你娘亲吧，我就喊乐姑姑了！”

“不错，”九苞道，“这是当年你的好父亲搏斗我同门时，娘亲情急之下，纹在我背上的，距今已有十年。”

北风卷着雪碴刮进祠堂，吹动油灯中火舌腾跃，只见飘摇的灯火辉映下，九苞白净的脊背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玄色的小字。

但是这统统都产生了，仿佛一盆热水泼进雪地中，沃化了积雪，暴露了被处心积虑埋在雪下的肮脏的泥土

谢清微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垂眸看向他触目惊心的脊背，玉石之声缓缓传来：“兴元三十八年，安广厦外洋游历而归，得半阙心法，武功大涨，然心法残破，几度走火入魔，五年后率吾等数人重返海岛，岛民与中原无异，然皆为九趾，吾等为逼问下阙心法，尽屠岛民，却未得逞，岛主钟离明月铁骨铮铮，剥皮抽骨，至死未吐半字，世人发誓封口，然吾等之罪，罪不容诛，吾饱受多年知己煎熬，欲将此事公告天下，即便承千刀万剐、下血池天国、受万般磨难，亦难偿岛民之半分冤魂。”

九苞将衣衫披回，回身盯向他：“你思疑我作假？”

“如何不平常？因为他的父母多年前惨死了，以是他连祭祖的资格都没有？还踢翻了人家的火盆，这万一因你们的原因，人家父母收不到纸钱，这冬节年下的，在地府没钱吃穿用度，这账算谁头上？”钟意目光落在地上，泥盆中间散落无数灰烬，纸钱上已没了明火，唯有一丝火线无声地伸展着

九苞点头：“有劳诛邪剑主。”

但是习武之人应善德仁勇、礼义忠信，岂能为一己之私利而蒙蔽众生？

“啊……”乐无忧愣了一下，“我去看看。”

“不错，”乐其姝道，“常相忆此人看似天真率性，实在心机颇深，若她能经心教诲，安济当不会长成安广厦那般无耻。”

——定是盟总让他惊骇。

“我还要问你们呢，”钟意一推四五六，举头挺胸仿佛是一满腹气愤的受害者，诘问，“我只不过是睡了一觉，如何一睁眼，使唤多年的婢女就变成你们嘴里的明小公子了？这是谁干的功德儿啊？我的婢女没了，你们卖力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