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生在文官之家,本就染着股书卷气,这般简朴洁净就很好。
陈酿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既不讳饰,亦不委曲,风趣得紧。
原是陈酿用心试她,谢诜早已同他说过其间原委。不过是张夫人嫌七娘率性娇纵,也不做功课,在女红上亦不消心,这才辞了去。
陈酿见她本日打扮却清爽,全不似那日的模样,只这家常打扮倒也是用心精美的。
“学而不厌,诲人不倦。”陈酿浅笑道。
“小娘子有字无字?”
陈酿听罢,就着那张纸,在七娘姓名下写了本身的姓名。
一想起在宫里做淑妃的二姐姐,七娘表情也好了些。
陈酿哪知她心中所思,只问道:
“是位驰名的女先生。”陈酿道,“我等后生长辈,比不得她,怎就换了?”
“是张夫人。”
二姐姐进宫时她还小,只记得那一身华贵非常的服饰,和二姐姐临走时阿谁傲慢的笑。
回想那日她一身宝石绫罗,礼节全面,此番之事,倒也在道理当中。
七娘心道,我恰是厌了,你若倦了,放我家去便是,园中风景恰好,何必这般相对坐着?
“凡读书学诗者,皆避不开《诗三百》。开篇《关雎》一首,可有何解?”
“无字,父亲说及笄时再给。”
他自知是为何,一名小娘子上学,便如许大的步地,到底是官宦家才有的气度。
陈酿看着这孩子的神情,想来汴京贵族贵女,皆以这等事为荣,她如何面有笑容?
她字体娟秀,运笔也不见严峻决计。都道张夫人教得好,见这谢小娘子便知一二了。
“这是我的姓名,我亦无字。”
本日学里去,又在家中,天然不必穿得过分。七娘挑了件湖蓝暗纹交领长袄,配一条葱白苏绣留仙裙,压了个白玉禁步,用湖蓝流苏系了。
陈酿本当她多少有所坦白,谁知她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倒有些意义。
七娘环顾了书房一阵,果是与畴前的绣房分歧。窗前几竿竹影,屏风上是水墨小景,盆栽树木自有一番清俊。
本日是七娘上学的头一日,天然草率不得。朱夫人点了琳琅与阿珠服侍七娘学里去。
畴前张夫人在时,她是不知张夫人闺名的,总像是隔着一层,倒更加冷淡了。
陈家本是商贾之家,虽不敢同谢府比,到底比平凡人家强些,丫头小厮也有一二。放在内里,没有说不好的,只一到谢府,却显得寒酸起来,总不是个滋味。
陈酿方至小书房,可巧七娘正从门外出去。二人两两相望,皆恁了一瞬。
“父亲安排,自有事理。”七娘道,“至于张夫人,大略是蓼蓼恶劣痴顽,怠慢了人家。”
对于文房之事,陈酿向来也不大计算金银,徽墨、湖笔、宣纸,皆不差的。只是谢府的笔墨多是宫中贡物,外人何曾见得?更莫提平常消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