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掬一捧水花深嗅,我不觉沉醉此中,青丝如墨,飘散水面。香肩皓腕,如凝霜雪。
我挑弄着石青、艾绿、姜黄各色,一一的在瓷碟中调匀,垂着弯弯的长睫悄悄地说:“昨日雨中泊舟,天光水色,残荷划子,漪澜想了一晚,一早定要趁兴画下来才是。”
我笑着挣扎着,捶打他嗔恼着:“不耍了,爷使诈!算甚么本领?”
“露华浓”是周府后园锦兰轩中的一所天井,空中上是几泓荷花温汤池,因引得兴州温汤热泉,一年四时如云雾漂渺。荷花状的汤池更似飘在云雾中。
他又拈起一块品了品,点点头。我眸光一转,早便推测他或是会心疑,雨中击缻作乐,菱歌吹箫游湖,满室兰花香,更有这他儿时的桂花香米糕。固然是我一一打算中缓缓而来,但我必须为他释疑。
我从慧巧姐姐口中得知,太后老佛爷最喜好用牛乳膏汤沐浴,增加各种花瓣,特别是兰花。及至出浴时,她周身莹白如鹅卵,肌肤中渗着淡淡的兰花暗香。便是一双手,日日定在牛乳兰花盆中浸泡半个时候保养。
广大的手掌在我胸前盘桓,探进我薄弱的罗衫。他不顾统统,滚烫的身躯似积储了几日熊熊燃烧的内火,直待这一刻纵情迸发。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直直冲向此岸,再不晓得转头收敛。他这突如其来的狂纵,未免令我有些心惊,心惊之余倒是旗开得胜的淡淡称心。一阵缠绵,他正待长驱直入,我顺势一把推住他的肩,将相互隔开半尺间隔,促狭隧道一声:“慢!”趁他一怔,我抽身闪逃去一旁,笑着扶扶混乱的鬓发端庄地说:“爷还是请回吧,漪澜,还要持续作画呢。”
红烛纱罩灯高凹凸低围满水池,温汤如梦似幻,又如天宫中的太液瑶池。翻滚的水波里满倾了新奇的牛乳,蒸腾的白雾下,兰香芬芳迷蒙,雾气氤氲中如仙雾环绕。兰花的香味清爽高雅,那红烛盈盈,却带来几分含混慵懒。月照当空,清影寒凉。脂凝肌肤,温泉水滑,兰花淡淡暗香,同那含混的情致渗入冰肌玉骨。令人骨酥心痒,非常迷醉。
我恬然一笑说:“恰是昨儿大太太得来些桂花粉,分我一些,还说爷最好吃桂花糕了。我一问五姐姐呀,她就笑了,说是还是大太太最晓得爷,反笑话我对致深你不甚知之呢。”我做出娇嗔的模样,他反是笑了,笑容中有些对劲说:“是小时候在宫里,老佛爷喜好吃这口。”
他不语,目光落在案上那碟精美的淡黄色半透明的桂花香米糕上,悄悄端起那瓷碟,深深嗅了嗅,如有思虑,却未说话。
“好你个促狭的澜儿,竟敢玩弄为夫。”他佯装怒意,同我各守了画案一角遥遥对峙,他向右,我便向左。只我晓得,那画上那里画的是他的小像,清楚是一向还没长毛的小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