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候我惊羞得大窘,不知被他听去了几分我同慧巧的闺阁嬉闹之言。固然是大不敬,只是他如何偷听我们姐妹的私房话呢?
他嗽嗽嗓子,一脸倦怠道:“不过是应酬,懒得去浪费工夫,天热口燥,返来吃盏茶也是好的。”眸光却在搜索躲去慧巧身后的我。离我丈许之距,我已闻到扑鼻的酒气,他吃酒了,难怪……
我叮咛人将画架设在廊子下半垂了竹帘听讲,将斯蒂尔的画板置在乌桕树荫下。只是斯蒂尔推说日光光芒投来最杂,要在暗淡光芒的房里,点一盏油灯作画,让光芒从一方投来,才合适我作画。
慧巧回击搂住我的手都一惊,我噗嗤一笑说:“水心斋又不是‘野人家’,老爷如何来这里讨茶吃?”
她微开了口故作震惊半晌问:“哦?如果如此,我们爷可如何是好呀?”
我打下她的手,娇纵地说:“那姐姐来世便投胎做个男儿,mm便嫁与姐姐是了。”
天井中一棵乌桕树,投下独一的一片绿荫。风吹叶落,沙沙的响,仿佛一幅线条随便勾画的水墨。
话音未落,我二人已笑得打迭闹去一处,她拧我的脸骂着:“死妮子,要你打趣我!我来世只要你一个小姨太就够受用了,才不必牵涉旁的,也没那么大的造化。”
“酒困路乏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拍门试问野人家。”苏学士《浣溪沙》里的妙句,酒困口渴时拍门农户去讨茶吃才对。我不必多说,他已敲着本身的额头一脸难以捉摸的笑踱步而来。
想到我要贬他来世给慧巧做小妾,不由勾起心底的笑意,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被慧巧将嘴捂住。
我提着炭笔,打量着小左儿的眉眼,他的端倪清秀,线条温和,却显得薄弱,远不及周怀铭那双眼的通俗有神,怀铭深深的眼睑,稠密的睫绒,那高挑入额的剑眉,高高的眉骨,脸部曲线凹凸起伏错落有致,付诸笔端,该是多美的一幅画?只我想着画着,笔下便走了神,那线条便生出些结实,看的斯蒂尔直喊着:“不,不,不!夫人,你的画,不该如此!”
我闻听一阵嗔恼,翘起嘴回身不去理她,娇嗔道:“人家拿你当姐姐,才问你一句,你倒拿我讽刺了。”
“姐姐!”我急恼着,老爷却踱步向我,敌手心哈一口气,做出要搔我痒的状况来,慌得我哀哀乞怜挣扎着。她却一放手,放了我夺路而逃,只听身后周怀铭对她无法地感慨一声:“你这妹子呀!”话语中尽是关怜珍惜。
引得我们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