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珑的得志已毫不粉饰地刻在她那张小巧的小脸儿上,她缓缓地起家,推说腹中不适,离席下堂去安息,全然不顾了满座的世人。老爷倒也不睬会她,还是安然品茶。她反是败兴,退下时噙了一眼的泪,行过我身边时,那娇媚的单眼皮下的凤眼儿妒恨满眼地狠狠刺向我。
她说着一笑,未将画卷递给致深,反将我推去了致深的面前。我含了几分羞怯,回身烦恼慧巧的促狭,正要去夺她手中的画卷,一旁的六姨太玉珑酸酸地说:“甚么仙气,不要沾了倒霉才是。”说罢顺手一把从慧巧手中夺过了画儿,翻开就要看,口中念叨着“我倒要看看画出的是何方崇高!”世人晓得玉珑常日里拔尖儿短长,也没人敢去惹她。现在她同我不睦,又失礼在先,世人的眼睛只要巴巴地盯着,天然不必我再去招惹。
不,不会,不该!
“看,这一点点仙气,反被玉珑不声不响地渔翁得利了!”慧巧讽刺着。世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盯着那缓缓展开的画轴。
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一年一度的盂兰盆节。大太太叮咛我画一幅地藏王菩萨像,以待中元节那日祭拜。我领命,固然同是作画,只是此画非彼画,现在府里凡是沾一个“画”字,就都来央我脱手,便是二姨太刻画一幅绣鞋模样,也来求我帮手。
吉儿话音未落,六姨太怒不成遏地挥手“啪!”的一记清脆耳光抽在她脸颊上,直扇得吉儿发展几步扑坐地上。
那那里是我的那幅地藏王菩萨图?画不知何时变得陌生得令我惊骇,看上一眼都令我面红耳赤到恨不得遁地而逃。这是一幅赤身美人出浴图,图中的美女羞怯地脸颊酡红,肌肤如凝脂透出淡粉的光芒,曳着一层薄纱,若隐若现着身上每一处私密,曲线美好的身躯,害羞垂眼儿的模样,那画中的人儿的眉眼模样,可不恰是我?
转刹时脑中已问了本身千百遍如何会如许,顾不得周身世人的排揎挖苦声,我扶额勉强站定。这是为何,这是为何,那副庄严崇高的地藏菩萨像,如何会……会变成这西洋的裸女?不,清楚是我的画像!更是一幅luo像!
“这明白日里光身子的女人,哎呀呀,但是甚么画儿?”
说罢噗嗤的一笑道,“澜儿画的,定是顶好的。”
远远的,丫环们见了我来,屈膝服礼。早有丫环高高的打起竹帘。
新做好的画,便如此糟蹋了?画入水池,可还能看?
二姨太的丫环吉儿端了一碟子果子上来,行过六姨太身边时,也不免探头欠个脚去看那画卷,仿佛也想沾点子仙气普通。只是她足下不稳,身子一歪,果子咕噜噜的滚落在地。急得她躬身就去捡,冷不防恰撞在雕栏旁展画的六姨太玉珑的臂肘处,“哎呀!”一声惊叫,玉珑一个趔趄,闪身避她,那画儿却从她手中飞出,直落去水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