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就将春暄馆旁的客房秋晴阁打扫出来,请位老夫子为六姨太讲授些《女训》《内则》之篇,”说罢转去五姨太叮咛,“这就去办!”
我楚楚不幸地望着他,如一只无枝可栖的小鸟儿,他执了我冰冷的指尖低声说:“委曲澜儿你了。”
六姨太的娘家本是都城的官员,也算是出身王谢,常日里就颇是因家世张扬。现在老爷斥责她“不读书,见地鄙陋”,清楚是骂她没有学问,这在书香世家的蜜斯该是如何的欺侮逼视。一句话玉珑又惊又恼,愣愣半晌没了话,神采顷刻青白没了赤色。
一旁隔岸观火的三姨太闻听要给六姨太请师父,俄然目露镇静之色,插科讥笑般上前发起说:“老爷要寻位老夫子给六mm讲文读书呀。莫不如就那位先时给媚香我讲书的石老夫子吧,老爷夙来赞美石老夫子的学问品德的!”一张丰润的脸如满月,现在更是笑开了花儿。她一笑,颧骨上那些脂粉盖不住的暗褐色的雀子就显现出来,我记起曾听人说,三姨太出身最寒微,父亲是汉中的耕户,母亲是从良的暗门子,黄土高原的日头在她脸颊上刻下的暗号难以遮挡。她却如岩石裂缝中的野花,奋力地寻觅着阳光。想是刚才六姨太大闹春暄馆,她在一旁定是少不得煽风燃烧,推波助澜,现在更是乐得去看六姨太的笑话。
暮云四合,天涯落日退去时,洒下一抹暗红的影,曳着几抹鱼肚白,老缃黄,层次含混不清楚,好似面前我心神不宁的时的面色。
我惊得咂舌,不由噗嗤一笑,竟然有如此的趣事,难怪玉珑急恼得痛骂三姨太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我笑了点头,发起说:“既然是不知之过,本就怪不得六姐姐的。漪澜有个不情之请,望老爷成全。”我一幅恭谨的模样,他惊奇地望着我,踱步向前,不再看我,随口道:“但讲无妨。”
我颇是惊奇,看周怀铭一脸安静地摆摆手似是默许三姨太的发起,五姨太屈膝低首从命去办。只是我满腹猜疑,这石老夫子是何方崇高?目睹六姨太玉珑已经痛哭失声,瘫坐在地,被丫环婆子们架起拜别。
我揣摩他克日外忧不竭已是心烦,现在家宅不宁女人作怪,他定是深恶痛绝,不然不会如此重言斥责六姨太金氏。传闻六姨太的兄长在京为官,还是很有些名誉的,不是气急,周怀铭何故出此狠话?我并非想落井下石,只想借此让六姨太寻些端庄事儿去做,少来无事生非。
“老爷既然为漪澜延请名师习画,莫如为六姐姐也延请名师讲课讲文,也好让六姐姐修身养性,多些见地,今后为太太分忧,为老爷分忧。”
我本只想借机让玉珑有个经验,好歹收敛几分,却不想三姨太节外生枝,不动声色的就给六姨太玉珑下了如此一个套儿,还套牢了马腿,稳稳的逃脱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