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是偷笑,天光垂垂将曙色一线投在窗纱上,他呢喃般感慨:“水晶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
致深恰来了,听我们的一番话,看着这将残的兰花,慨叹一声,心机蓦地一动,发起说:“不如,让晴柔来替你打理一下兰花。”
窗外鸡鸣欲晓时,我们从巫山一梦中醒来,相互深深地紧拥着,似是要将呼吸都胶着去一处。
仿佛埋藏好久最隐蔽处的奥妙被我窥到,他自嘲的一笑侧身点头,牙缝里骂一句:“欠打的东西!”
中间的隋嬷嬷俄然一声惊噫,胆怯地看了致深一眼,垂垂的息了声。我不过刹时留意,猜想隋嬷嬷有难言之隐。四姨太是何人我尚不知,她的脾气如何更是不晓。即便这四姨太刁蛮胜似六姨太,为救这些兰花,我也是心甘甘心肠哑忍她。
如饥似渴的眼眸,整齐离乱的光影,宝帘刷刷地响,我的心噗噗地跳。但是时候男儿都是如此讨取无度,我羞恼道:“都折腾人家一夜了……”想说一句,“便我受得,你儿子怕也受不得这番闹了。”这可真是,“甘作一身拼,尽君本日欢。”
致深说她掉了孩子?我蓦地记起,是了,初入府时曾听人提及,四姨太昔日是住在我这水心斋,因她本身不慎滑倒掉了孩子,便变得疯疯颠癫的搬出了水心斋。这么说来,她竟是这院子的旧仆人,还是在这院子中掉的胎。想到这里,我内心顿时添了些凉意,阴阴的寒气从地底向上泛。
我推让不去他的美意,见那处晞日光的花儿依约有些暖色,忍不住的心疼顾恤。捧起一盆说:“快挪几盆去我房里,暖一暖。”
她却似未曾听到,兀自把弄花叶,对我涓滴不加理睬,我只得难堪地立在一旁。
致深拉着我的手,悄悄对我低声,似是宽解般:“晴柔的孩子掉了后,就变得疯疯颠癫了。”
只见两名丫环扶着一名女子翩翩而来,她一袭深蓝色缎绣,水红色团胡蝶纹镶花蝶杂宝纹绦边小褂,月红色暗花打籽绣花蝶绫裙的,鸭蛋脸白净细致,柳叶眉颀长上翘,一看便知是仿佛细瓷一样精美的江南女子。她抬开端,面庞温婉平和却没有笑容,一双丹凤眼带出冷酷疏离的神情。来到致深面前,轻服一礼,道一声:“老爷万福。”
我顷刻讶然,昨日只顾了致深,竟忘了这些花儿是更禁不得风露的。致深行在我身后,俄然开口道:“去叮咛人将我新得来的那些西洋玻璃罩拿来,拼接搭建一座玻璃房在这天井,将花儿笼起来,燃上红烛日夜添暖避寒。”
隋嬷嬷轻声劝我:“夫人还是将这些花儿搬出去吧。这将死的花儿摆在房里,不吉之兆。何况夫人身怀有孕,总要为腹中的小公子多惦记些。”
“嗯?”我轻噫一声,兀自地叹一声:“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