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盘子放在食案上。陈守逸从窗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食案的瓷盘。一盘盐水煮的豆子，的确寒伧得不幸。他笑着感喟：“早晓得我连下酒菜也一并带来了。”

“买酒的钱老是够了。”年青人笑着抖了抖装得满满的荷包，暴露一口都雅的白牙。

他大抵是一年前呈现在此地。初时他只是在坊间四周浪荡，见人下棋便凑上前去。弈棋之人讲究观棋不语，偏他喜好批评，且说话不包涵面，三言两语便能激得旁人勃然大怒。等把人激愤了，他就趁机立下赌约，邀人对战。说来此人虽是傲慢，棋力确是不低，一年多来未逢一败，竟然堆集了不小的名誉。国朝棋风昌隆，他打着名头后，上门应战的人便未曾断过。两个月前他干脆摆了个赌棋摊子，算是有了牢固的谋生。

“请讲。”

轻风吹动挂在窗前的铃铛，收回清泠的响动。这声音引发了陈守逸的重视。他眯着眼打量铃铛，仿佛有些猜疑。颜三娘如何也和他养父一样，喜好这吵人的玩意？

三娘微微一笑：“太后拉拢我是为了让我监督太妃。因为太妃的存在，我对太后才有代价。太妃如有一天失势，我便成了随时能够丢弃的棋子。但太妃不一样。在太妃这里，我是不成或缺的。何况当初我最困苦的时候，太后并没有援手。向我伸脱手的是太妃。你说我有甚么来由叛变太妃呢？”

颜素已经气得没了脾气，苦笑道：“太妃还真没说错，你此人半天没句实话。”

“本日收成很多，”李砚伸了个懒腰，对范芦生道，“我去办理酒，老范我们喝一杯吧？”

颜素惊诧：“你骗我？”

“谁写的？”

李砚一出酒坊，便瞥见了那辆装潢讲求的犊车。京中朱门贵戚为了彰显身份，常常在出行座驾上极尽豪华。这犊车表面上并不张扬，但用料皆为上乘，纤细处更见精美。最独特的是车的四角各挂了一个轻巧的铜铃，犊车一走便收回叮叮铛铛的声响。李砚撇了下嘴，定然又是哪位高门家属出游来了。

因徐九英爱吃，陈守逸那边长年备着些易于保存和烹治的小食。

陈守逸仿佛有些好笑：“那三娘查到甚么了吗？”

“方才有位小娘子来解了你的棋局，就取走了。”范芦生漫不经心肠答复。

陈守逸没有急着答复，而是先为颜素斟满了酒，才深沉道：“前卢龙节度使杨定方，三娘可晓得？”

范芦生看向棋盘，上面公然摆了个棋局。他不懂棋，便笑着问：“你小子身无长物，能拿甚么当彩头？”

陈守逸笑笑：“听我那位养父说过一些本钱运作之事，我又曾经留意过一点。”

陈守逸看了她一阵，俄然一声嗤笑：“你还真信？”

范芦生喷笑：“就你这破书也美意义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