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兴笑着扶他起来,驯良道:“父子之间,何必如此客气?提及来,我能有明天,也都是你的功绩。”
太后答复:“你不识字,不知前代之事。窦怀仙手握重兵,稍有不慎,就会掀起血雨腥风。我不奉告你,一来是不想动静泄漏;二也是怕你担惊受怕。”
他正要在叶子上再提几句歪诗,却俄然听到一阵纤细的响动,仿佛是靴子踩在落叶上收回的沙沙声。这个时候,他这里是极少有访客的。惊奇之下,他转头检察,虽没瞥见人,但确切瞧见了窗前的青石地上投映出的淡淡人影。这影子被斜照的阳光拉得老长,不过他模糊能辨认出,这是个男人的表面。
太后看似不紧不慢地吃着茶,实在正在暗内省看徐九英。后者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但她往嘴里塞茶果的速率却并不比平时慢多少。
陈进兴点头:“当初太妃找到我时,我实在并不看好她的打算,中间变数太多,太轻易呈现缝隙。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做到。”
“是你,不是我们。”徐九英拿下嘴里的茶果,生硬地说道。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铺满落叶的小径上洒满金色暖阳。窗前红枫轻曳,不时有叶片飘落案头。
太后缓缓道:“窦怀仙典兵既久,又不听号令,专断专行。有他在,我们很难掌控局势。”
两人都停了口,最后还是太后笑着道:“你先说。”
徐九英斜睨了她一眼,嗤笑道:“那赵王如何倒知情呢?任谁看了这景象都会感觉他才是太后的盟友吧。”
“这儿子可不敢居功,”陈守逸起家后道,“战略原是太妃想出来的。”
太后非常迷惑。她来了这么半天,却仍旧没申明来意,未免有些奇特。总不会真是为她殿中的吃食而来吧?
陈守逸觉得陈进兴听完,如何也会夸奖徐九英几句,不料半天都没闻声养父说话。他转头看去,却见陈进兴正一脸古怪地看着窗外,像是大惑不解,又像是哭笑不得。陈守逸也迷惑起来,谨慎翼翼地唤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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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是针对我,”徐九英拖长了腔调,“太后为甚么不事前奉告我真相?”
从笼中取出上好的顾州茶饼,用小槌敲下一块,放入碾中细细研磨。研好的茶末用茶罗筛过数次,置于青色瓷盏当中。斯须瓶中水沸,乃取水少量,注入盏中调成茶膏。待茶、水融会之时,开端注水滴茶。注水时茶筅回环击拂,令盏中泛出厚厚一层精密浓白的汤花。
“以是你就把窦怀仙拉下来,把陈进兴推上去?”
与其说先帝为徐九英留了背工,不如说先帝是遵循徐九英的志愿在行事。大抵没人能猜到,不管是决计在两位神策中尉之间制造冲突,还是遗诏上那语义不详的“大事不决者由太后裁断”,实在都是出自徐九英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