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峦不解。

她的侧脸在朗月的映照下，蒙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仿佛是月的银色，又像是烛火的浅黄，层层叠叠的落在她温和的肌肤上，轻浮的让人不敢呼吸。

是吃惊与琴姐姐将整篇《满庭芳》都唱错了么？

她几近绝望的展开眼睛，看到的，倒是世人非常独特的神采。

并且，琴姐姐方才不但单唱错了开首的两个字，乃至连前面的“茫茫”、“红墙”甚么的，全数都唱错了！

再看其他的人，离得近的，离得远一些的，大师都悄悄无声着，却又仿佛正在为甚么东西而吃惊着。

层峦看着前面的琴姐姐，看着那薄薄的烛光在她背影镀上一层淡淡的亮光，那被夜风吹得微乱的发丝悄悄飘零，鼻子，莫名其妙的酸疼起来。

那一双皓腕在短短的刹时暴露在昏黄的灯火下，仿佛透明普通，纤细温和，恰到好处。

歌声落出，无人张扬。

千载感喟如是。

“山既小巧水亦清（注二），安得女子弄词英？杭州一地，公然是人杰地灵。老夫在此寥寥数日，不但见到人中之龙，还见到了人中之凤！不虚此行啊！”

因为她的眼睛瞥见了在一旁磨墨的楚风，而楚风，看着她，暖和的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埋没不去的赞美。

李大人长叹一声，拊掌感慨。

琴姐姐必然是唱错了的，这一首词，本身听过好多好多遍，连她层峦都能够背下来的句子，更何况是场间这些乡试中第的学子。

“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顾烟霭茫茫。”

琴操坐在那边，安温馨静的含笑听着，面上却没有太多骄奢的态度，反而一如既往的淡雅着，就仿佛四周东风与我无关。

没有人敢张扬。

有掌声响起。

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方才到底产生了甚么，他们，又见证了甚么。

他一向侧头看着间隔本身三步远的那名女子。

但是琴操并不需求他们的帮忙，她只是安耐住了表情，微微一笑，皓腕轻转，唇齿重开，变幻的就是全部词篇。

秦观原文以下：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停息征棹，聊共饮离樽。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顾烟霭纷繁。夕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漫博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傍晚。

山既小巧水亦清，东坡曾此访云英。如何八卷临安志，不记琴操一段情。

楚风微微的发着怔，半晌半晌。

但是，琴姐姐她，为何要如许做？

层峦再度堕入慌乱，却又很快的平静下来。

琴操侧首抬眸，面对着楚风激赏的目光，轻柔一笑，点头伸谢。

因为两个字唱错了，琴操便干脆将错就错，将整首词前面的韵脚完整窜改。刨去、捏来、重塑，可终究的成果，倒是如许的浑然天成，毫无砥砺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