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许的雅客，到底难寻。这块小小的、被四扇屏风隔出的六合，更多的感化，还是文端先生与楚风二人闲谈、静饮的处所。

“这位……”文端先生又指向了周府事，微微一顿，“尚未就教？”

“本来是周府事，幸会。”楚风还是躬身见礼，只是身份摆在那边，这一次并没有前两次对二位大人那般一揖到地。

“真是年事大了，连这等事情竟然都健忘了，实在是失礼。”文端先生笑道，“你们之前说的刘正卿，也就是一鸣，恰是我这徒儿的一名朋友。偶尔来走动走动，也省着我这门徒年纪悄悄的，整天只能面对我这个老头子，心有不甘了。”

“知州大人辛苦。”楚风落落躬身见礼。

这倒也不是楚风以权看人，只是礼法如此，身份分歧，天然不能同礼相待，不然才是真正的失礼了。

斜斜的阳光从门外洒将出去，落在柔嫩的草席上，又以迟缓的速率向前伸展着。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晒着杭州城街巷水道的小巧变幻，也晒着这片集市的热热烈闹。

“不愧是陆老先生的高徒，出口成章啊！”通判大人笑道，“‘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好句，好句！只是不知是否有全诗能够观瞻？”

这两位大人唤文端先生一声前辈，这时候与楚风就是平辈中人。只是毕竟楚风是白身，并没有甚么官职，两位大人总要有些官威的，因而只是欠了欠身，浅笑行礼。

炊烟又随风飘洒着，弥散在这博识又热烈的杭州城上空，被这份喧哗的热烈牵引着，毕竟被风吹到一块去。终究终究，或是化作了西湖湖面上的白晨，或是化作了烟花巷子里女人们打扮镜上的霜气，又或者，仅仅是化作了闹市里的一道风尘，与秋色三分一起，化作了点点离人泪。

阳光的尖端便是小小的案几，红柳木的料子，简简朴单，并没有太多的砥砺与木刻，稍显古拙简朴的模样。

那炊烟也是懒洋洋的，从最后细细条带似的，缓缓的才变的越来越有层次、越来越有烟尘气，最后在朝霞中被染出淡淡的色彩，又仿佛山川大河中的仙尘普通，在这东风中洋洋洒洒的吹开去了。

“不敢不敢。”周府事毕竟是宦海上沉浸日久的人，固然内心非常不痛快，这时候却还是笑得满面东风，也对楚风微微欠身回礼，笑道，“文端先生的高足，那必然是平凡人没法对比的，可应了科举没有？”

东风敲窗如过客，到底太仓促。

这便是所谓闲适了。

“小子不大读书，腹内草泽罢了，不敢应举的。”楚风那里感受不到周府事那模糊约约的对抗之意，毕竟之前的事情，他本身也是当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