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淘米,几时才气吃上饭?”严其华不满地嘟哝声,排闼进屋,瞧见薛氏愣一下,“如何这副打扮?”
薛氏垂眸,木木地俯视着她。
“没用?”严青旻紧紧盯住她,“既然没用,长姐为啥找那么急……要不我把它撕了?”
薛氏道:“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我开箱笼看看有甚么能换钱,就找出这些衣裳,这身我筹算过年穿,那两件下午拿去当了。”
严清怡面貌随她,双眉柳叶般又细又弯,眉毛弯的人道子软。
“不,娘,”严清怡渐渐直起家子,“嫁奁要么带着,要么就从速花了,爹晓得你手里有银钱,必然不甘心。我们且对付着过,别把爹惹急了脱手,想必没多久,爹就主动提出合离了。”
看上去一团孩子气。
才不过七八岁,竟是这般凉薄!
薛氏嘲笑声,“你们不都怨我把阿旻祖父气病了,那两个月每天让我做饭又不给菜钱,那支簪早进你们肚子里了。”
桌上的铜钱立即见少。
严其华“咣当”把箱覆盖上,“来岁阿旻就别读书了,把束脩和笔墨钱省出来……能认字会写个名字就够了,读那么多书也没用,你爹读一辈子,产业都废弛光了,不也甚么都不是?”
禀性不好还不如不读,也免得将来变成更大的祸害。
严其宁结婚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那会严青旻还不到一岁。
严清怡蓦地心惊。
独一有能够的就是严青旻。
她那么灵巧,那么懂事,会知心贴肺地冲着她笑,会知冷知热地帮她分担家务。
严其华进门先抽抽鼻子,冷着脸问:“没做饭?”
严青旻没歇晌,正捧着书看。
鼻头小巧,双唇粉嫩。
箱笼里没有,那就是真没了。
她已经跟薛氏打过号召了,并且即便薛氏拿了也会知会她。
依严其华的德行,不把薛氏的嫁奁华侈空了,怎能够罢休?
许是夜里没睡好,困意竟像按捺不住似的,一个呵欠连着一个呵欠,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
严清怡温声道:“阿昊一年交的用度才二十文,只是你一支笔钱。倒是你,每年束脩五百文,再加上笔墨纸砚,没有一两银子下不来。如果爹实在不肯意,你就先停两年,等家中余裕了,再读不迟。读书跟习武分歧,习武就这几年好光阴,等筋骨长成绩练不成了,而读书甚么时候都不晚。即便不跟先生读,家里也有二三十册书,够你看一阵子。”
又数出六文,扬声唤严清怡,“下午没事把对子纸买了,再买二两白糖,明天让阿旻捎去请秀才写写。”
他倒是记得清楚。
薛氏持续扒拉着铜钱,口里轻声念叨着,“买半斤肉皮半斤猪尾熬猪皮冻,买半扇肋骨,买两条鱼;面家里有,倒是该买五斤大米一斤小米,买四斤黄豆,能做出十斤豆腐,过年差未几够了;糊窗纸该换换,买两副年画……”最后看着面前孤零零的一个铜板,“一文钱买些糖果,总归是过年,多少沾点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