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路上又走了整整一天半，第三每天过中午，终究进了沔阳城。

螺青撇了撇嘴：“太太可不晓得，白姨娘跟着老爷来了任上，这后宅可就是她当家作主了，特别是大少爷出去读书以后，但是替她长了脸面，前些日子说下人不敷用，还亲身叫了人牙子来买人，把藤黄也打发了，现在院子里用着两个小丫头，取个名儿叫香草和芳草——太太听听！”

顾嫣然抿嘴一笑：“我晓得，祖母若问起，就说送了二十两程仪。”人在宦海，这些来往应酬是免不了的，顾老太太偶然也会念叨几句，但这很多年下来，也晓得这个事理。

“总归是亲眷，再说，另有族长呢。便是有甚么不轨之人，莫非族长便坐视不管？”

螺青神采不多数雅：“传闻是极不错的，先生还夸他机警有悟性，只是太奸刁了没有定性。可老爷——老爷想托人将大少爷送到北麓书院去。”

锦眉面带难色，低声道：“李女人说，不敢问太太名姓，只要在门外磕个头就行了……”

传闻周公子也同来，顾嫣然就避入了里屋。李衍年纪还小见了无妨，那位周公子却有十五六岁了，自是要避一避的。不过这也并无毛病她从门帘缝儿里悄悄往外看，只见锦眉领着三小我过来，都是一身素色。抢先一个少女，穿戴豆青色素缎长袄，头上只别一根镶米珠的梅花银簪，神采惨白，颀长的眉毛却浓如墨画，一双眼睛更是点漆普通，亮得有些儿惊心动魄。她手里牵了个十岁摆布的男孩子，也是一身豆青色小直裰，腰里扎了条白麻孝带，进门就一起拜了下去：“给夫人存候。”

孟素蓉看着女儿乌溜溜的眼睛，不由得一笑，女儿再是聪明，毕竟是年纪小见得太少：“只愿李家亲族都是明理守礼的便好。”不肯再说这话题，便将话转开，“本日这事儿，不必奉告祖母，可晓得？”顾老太太贫苦出身，也爱个积德积善，却看不得白花花的银钱直接送了人，她能将谢宛娘收留在身边好吃好穿，可如果传闻二百两银子送给了不了解的人家，怕是要肉疼的。

孟素蓉嗤地笑了一声，拧了一下女儿的小鼻子：“偏你这丫头鬼精灵。”

虽说北麓书院现在分歧以往，但毕竟是百年传承，秘闻还在，书院里读书的民风还是极好，便是那些勋贵后辈出去，常常也是不由自主被这民风传染，读书也比在家的时候当真很多。

孟素蓉淡淡笑了一下：“既这么着，倒不如给她弄个小厨房，岂不费事。”

李菡又行了一礼：“是。多谢夫人体贴，长辈有孝在身，不敢多扰了夫人，这就告别。”并不问孟素蓉如何称呼，与李衍深施一礼，回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