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在门边上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若说这宅子里她最讨厌谁,就是与她身份相称却比她对劲十倍的白姨娘了,仗着生了个儿子,恨不得连孟素蓉的头都压下去,天然也更不把她柳氏放在眼里。今儿可好,硬生生被大女人打了脸――可不是么,一个姨娘哪有资格去见外客,更不消说把话传到程家耳朵里,就是她想去说,程夫人还不屑见哩。
跟着顾浩然的丫环这会儿才华喘吁吁地跑出去,一听这话赶紧跪下。孟素蓉眉头微皱,正要说话,就见帘子又被打起,一个穿戴桃红长袄的少妇扶了丫环的手笑盈盈地出去,口中道:“老太太可别怪她,哥儿急着来给老太太存候,她那里追得上呢?”
“老太太――”白姨娘泪眼盈盈地转向顾老太太,“妾只是担忧大女人,一时讲错,浩哥儿虽不是太太生的,可也是老爷的儿子……”
事涉顾运则的下属,顾老太太也就顾不得别人了,赶紧瞪了白姨娘一眼:“不准胡说!”
孟素蓉自出去脸上的笑容就纹丝稳定,这时候也仍旧是浅笑着,口气倒是淡淡的:“入乡顺俗,母亲固然俭仆,但总要顾着老爷,如果过分格格不入,恐怕与同僚不好相处。再者程知府家的女人客岁腊月办生辰还请了我们家里,如果嫣儿不办,怕是人家倒感觉我们不知礼尚来往,失了礼数。”
顾老太太皱眉看了她一眼:“畴前在家里,天不亮就要起来下地,哪像你们……”正要经验下去,便听门外头一阵脚步声响,有个女子声音唤道:“哥儿慢些跑,细心滑着!”
本地一带有风俗,不管男孩女孩,十岁算是第一个整生日,都要办一办,请了同龄的孩子来家中作客,寄意年满十岁以后,便能够跟着父母正式出外走动了。程知府是顾运则的顶头下属,其女程芸客岁年满十岁,就风风景光地办了一场生辰宴,治下的官贩子家都请了去,场面摆设得不小。顾运则身为知州,顾嫣然天然也在受邀之列,仅以礼尚来往而言,她过生辰也该回请程芸才是。
“母亲曲解儿媳了。”孟素蓉却并不让步,“儿媳并非迁怒,而是怕白氏常日里在浩哥儿面前多说了如许的话,小孩子年纪小不晓得甚么,万一本日口快在园子里说出来,获咎的怕不是一家,到时给老爷招了祸,却要如何是好。”白姨娘常日里对她不敬也就忍了,本日是顾嫣然的生辰,白姨娘若想坏女儿的名声,在今儿给人添堵,那倒是不能客气。
话犹未了,一个男孩子本身翻开帘子,一头撞了出去:“祖母!”恰是顾家的独子顾浩然。
顾老太太脸上挂不住,干脆拉了脸道:“既如此,叮咛了浩哥儿不要说这话就是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过是一起玩罢了,能招甚么祸。”随即摆手道,“本日既有客人来,想必你忙得很,也不必在我这里立端方了,都去罢,一会儿我自叫人送浩哥儿去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