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嫣然翻开匣子，只见里头放了一叠蝉翼似的丝帕，足有一打之数，有秋香、桃红、湖蓝、雪青四个色彩，看起来如烟似雾。鲛绡纱也是可贵的东西，轻浮柔嫩，十几岁的女孩儿之间不过是相互送几色针线，程芸一送就是十二条，也算是大手笔了，固然嘴上说不是甚么好东西，神采间却很有得意。顾嫣然便合了匣子笑道：“这如何美意义的，上回我才送你两个荷包，倒赚回十几条帕子来。”

官邸的宅子那里会有甚么花圃，不过孟素蓉心疼孩子们没个处所跑动，将紧邻着的一家人家院子买了下来，在墙上开了门，权做园子。虽说也不大，但现在经心清算了几年，倒是非常高雅。园子中间挖成一条沟渠，横过园中，渠里种不得荷花，却养了些睡莲，圆圆的叶子浮在水上，错落开了几朵红色紫色的花，莲叶间又养几条巴掌大小的红鲤，游来游去倒也活泼可观。渠上搭了六座小桥，座座都小巧小巧仅容一人通过，倒是款式各别，顿时将这园子装点得高雅起来。园中花木也无甚宝贵种类，却修剪得宜，疏密恰当，一年四时花开不竭。此时恰是桅子花开的时候，两棵桅子捧着雪团般的花朵，一阵风吹过，在墙外都能嗅到那股香气。本日来的都是十岁摆布的孩子们，不一时，园子里就垂垂热烈起来，特别是女孩儿们，都绕着那几棵桅子说话。

孟素蓉淡淡看了她一眼，低头对顾嫣然道：“你们姐妹两个先去屋里用饭，一会儿要早些去园子里筹办驱逐客人。”

程芸撇嘴笑道：“专会甜嘴蜜舌的哄人，只把错处扣给我。” 从丫环手里拿过个匣子，推给顾嫣然，“喏，别说我挑理不给你生辰礼，你是晓得我的，不耐烦做那些针线，就是一叠帕子，说是甚么鲛绡纱的，用起来冬暖夏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柳姨娘顿时大喜。顾怡然也八岁了，再过两年也该出外走动了，如果能早些跟各家的女人们了解，对今后天然只要好处的。昨儿她还在惊骇，万一孟素蓉不让庶女露面如何办，这会儿听这意义是并不筹算拘着顾怡然，赶紧道：“是是是，二女人跟着大女人，也学学待人接物，眉法眼低。”

“你家这几棵桅子开得倒好，才在门口下了马车就闻到香了。”说话的便是知府程家的女人程芸，今儿来的客人里，要数她父亲的官职最高，傲视之间便不免有几分自大，一边说一边拿眼有些讨厌地瞥了瞥顾怡然，声音并不抬高，“原是来给你庆生辰的，如何把你庶弟庶妹都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