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面前,岂可坦白。”李菡仍旧非常干脆,说完,悄悄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顾郎中升正五品光阴不久……”司礼内监谨慎地问了一句。一年前才升了正五品,现在连跳两级到了正四品的知府,是不是升得太快?
潞国公夫人马氏年前走了几家酒宴,听了几句闲话,气得回家来痛哭。正哭着,陈太夫性命丫环来叫她畴昔,商讨过年后孟家来下定的事,见她眼睛通红,并未几问,只淡淡道:“你当皇上喜好闻声这些话么?我们两家订婚,关别人何事。”
这般说谈笑笑,到底冲淡了些离愁。到了十月中,顾家百口出发,往福州任上去了。女后代婿天然要去送行,在城门处,遇见潞国公世子陈云鹏,带了几个亲信,也是同日解缆往西北边关去参军。
天子笑:“如此说来,李家与孟家全无干系了?”
柳姨娘满脸通红地走了,撞去了顾怡然屋里哭:“到底太太不是你亲娘,那里会替你用心挑婚事……”
孟素蓉一边清算着东西,一边淡淡道:“福州一定就比都城差了。”不说别的,顾运则若仍旧在都城里做郎中,一个五品官可算得了甚么?五品官的庶女就更算不得甚么了,去那里找好婚事?倒不如外放了,到了福州,顾运则便是一府父母,谁不要来凑趣?当时虽是庶女,但寻个家世低一点的人家的嫡子,却也可成的。
“风趣啊……”天子又乐了,“潞国公府太夫人前几日上折子,与朕说道潞国公世子该去军中历练。既西北事犹未了,叫他去见地见地也好。”
天子打发走内监,转头看看李菡。李菡仍旧在磨墨,乌黑的手指捏着墨条,运腕圆转流利,力道不轻不重。不过,手上略有些薄茧,可见在故乡之时,的确曾经劳累过,比不得在京中时娇养,十指不沾阳春水。
提及来潞国公府底子不缺银子,如果早晓得动静,得送些西北边关得用的东西,送银票,那真是不大讲究。只是如许仓促碰上,也真没别的可送。陈云鹏本想推让,远远瞥见马车车窗支起,暴露半截银红色衣袖,鬼使神差便伸手接了过来:“多谢了。”
“风评甚好,皆言其娴于碎务。到任不久,山西一省两三年的赋税之事已知之甚详。”
司礼内监低下头去:“是,陛下真是慈心体贴臣子。”有天子这一句话,今后这后宫里是个甚么风向,他大抵已经晓得了。晓得了,才不会走错路,获咎了不能获咎的人。
李菡研墨的手腕连停都没停过:“只愿二十五岁后出宫,还来得及奉养母亲,保养天年。”
司礼内监吓得稍稍昂首,从眼皮底下偷偷看了看李菡。这女子瞧着柔弱,竟然如此敢说话?当着天子的面,就敢说“有此亲戚实为不当”?莫不是不想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