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源面色深沉,缓缓道:“紫金庄并非是人用过即弃的废子,既然进退不得,不如把这一潭水搅得再混一些才好。”
孟介比常日更谨慎地退出,才出了门口,却见到一人从廊下走来,此人穿一身竹青绸衣,发上系一条编丝带,手中挥着一把雁尾扇,缓缓踱步而来。
李仲挥扇大笑:“倒是我说风凉话了,只是你那烦忧我解不了,我眼下的烦忧,你却帮得了我。”
阿音放下茶盏,站起家,对着一旁侍立的宫女道:“我累了,要去楼下逛逛。”
李仲道:“日落时分,我收到一封信,送信之人并不晓得我在此,还是送到先前我那落脚地,倒是那店里堂倌展转探听送来的,以是现在嘛,那写信之人必然也已经晓得了。”
孟介看着透过窗扇明晃晃的烛光,有些无法他的明知故问,欠身点头道:“是。”
陆源看向他,见他一副悠哉涣散的模样,道:“你若无烦忧,又何必在此呢。”
本来此人名为李仲,恰是寒山七子之一。
街上传来更鼓声,已经二更天了。
杨女官沉默,半晌,才道:“是。”
李仲似又想起来热似的,又摇了几下羽扇,道:“如果去都城嘛,倒也不是不成以……”
这宫女并无工夫在身,其他几人亦是手无缚鸡之力,阿音捏着她的脖子,看着她面上垂垂暗红,眸子充血,才缓缓放手,这宫女便有力地扑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李仲挥挥扇,道:“唉……你是不知,我平生最惧热,在这瘴热湿毒之地,真是坐卧难安。”
陆源已经闻声他在门外的声音了,昂首之时,他便在房中,便道:“叔弘兄不也夜游兴正浓?”
陆源道:“我还觉得叔弘兄数年间渺无消息,是因为在其间乐不思归了。”
宫女齐齐施礼,恭声道:“请郡主用心习书。”
李仲点头而笑:“不错。”
陆源闻言,微声一叹。
阿音手指敲敲桌案,全无所动。
陆源又瞟了眼边上污了的字张,道:“烧了去。”
“哈哈。”李仲笑了数声,才道:“若非归无所归,他乡又岂能作故里。”
陆源语气笃定,道:“你必须得去!”
阿音悄悄一叹:“三十年前,红颜白首,这三十年间,你想必经历了宫廷中许很多多的事情。”
他搓了几动手指,啧了一声,又去看陆源,道:“不过,你呢?你有甚么筹算?”
孟介应是,欲退下。
李仲笑道:“也不算进退两难,郑昭此人,有运,有命,有雄才大略,却也有些局促心肠,我不事君,乃是怕死罢了。”
阿音便又道:“当今这位陛下即位立国,已经两年半了吧,两年之前,这里可还是前朝宫闱,龙座之上,杨女官顶礼膜拜之人,可还是姓吕……呵呵呵呵……”阿音呲笑道:“杨女官前朝旧臣,转眼便认新主,又那里来的贞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