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冉也被岳之华搀了来，他面如菜色膝盖发软，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看起来的确被吓得不轻。

本来就被惊骇与诡计包抄的赏雪阁里，此番又多笼了一层猜忌与不信赖。

或许是因为内心烦躁，柳纤纤的调子不自发锋利，很有几分泄愤的意义。金焕天然不会理她这胡搅蛮缠，只道：“我既邀祁兄住进观月阁，就必然会搏命护他全面，现现在风声鹤唳，女人当然能够思疑鄙人，祁兄却也能够信赖鄙人，在本相未解之前，统统都只能随心。”

“这是我昨晚毒发时，不慎踩到煤炭伤了脚。”云倚风解释，“季兄替我包扎疗伤，直到天明才歇下。”他仍穿戴寝息时的简便软鞋，脚上的确打了绷带，看起来不像是在扯谎。可白梅阁那头才刚闹出性命，这头就卷着染血的被子想丢，如何看都有些偶合过了头，就连常日里常常缠着他的柳纤纤，此时也目光微疑，像是不信这番说辞。

季燕然道：“这是最好的银貂皮，云门主若喜好――”

“本来如此。”云倚风了然，“那可有聊出成果？”

云倚风却不信：“一无所知，不像传闻中的萧王。”

小厮被葬在了柴夫身边。此时天气已暗，云倚风手中拎着一盏灯，站在陈旧柴棚下，暴露袖笼的手指白净细瘦，在寒凉氛围中，更加像是被冻到透明的玉雕。小雪纷扬，偶有一两片冰晶挂在他的长长眼睫上，停着一动不动，让视野与天下也昏黄起来。

金满林胡乱吹了吹茶上浮沫，喝一口烫嘴，内心就更烦躁，干脆将茶碗重重放回桌上：“不如如许，我们先各自说一说，昨晚都做了甚么。”

云倚风抿嘴：“这回如何不送了？”

“可那人究竟是谁？”柳纤纤诘问，“银铃一整夜都没有响，小厮却古怪死了，莫不是你那阵法不好用？”

“起码他们二人之间，必定有一个藏着奥妙。”季燕然从他手中接过灯笼：“走吧，气候太冷，先回飘飘阁。”

“跟我来。”

云倚风赶快道：“是我。”

这一起沉寂，风吹雪乱。园中花草早已残落，水池亦结了厚冰，再不见夏季里的莲叶田田、摇摆锦鲤。统统都是暮气沉沉的，偌大个院子，竟没有半寸地界能寻出一丝朝气。云倚风心想，哪怕今后食品充沛、哪怕再也没有暗害与枉死，单在这灰败之地日复一日地住下去，只怕也会压抑堵塞，疯疯傻傻。

他这话说得诚心，可再诚心也只能是一句轻飘飘的体贴，分量比如落入水池的柳叶还不如。统统民气里都清楚，若说上回的惊天爆炸是一个不能等闲分开缥缈峰的警告，那么这回祁家小厮的惨死，便是幕后操控者收回的另一个讯号，更残暴的，更令人胆怯的――因为它代表着即便你好好待在赏雪阁中，也一样随时都会惹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