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残立起家来,替逸云长揖说:“统统奉求。”逸云仓猝行礼说:“将来灵山会上,我再问您索谢仪罢。”老残道:“当时候还不晓得谁跟谁要谢仪呢?”大师都笑了。环翠立起来替慧生佳耦磕了头道:”蒙成绩大德。”未后替老残叩首,就泪如雨下说:“只是对不住老爷到万分了。”老残也觉凄然。随笑说道:“恭喜你超凡入圣。几十年工夫敏捷,灵山再见,转眼的事情。”德夫人也含着泪说:“我悲伤就不能像你如许,将来倘若我堕天国,还望你二位早来援救。”逸云说:“德夫人却万不会下天国。只是有一言劝说,不要被繁华拴住了腿要紧!后会有期。”
当时外间晚餐已经开上桌子,王妈竟来伺侯。德夫人说:“你病好了吗?”王妈说:“昨夜吃了铁爷的药,出了一身汗,本日全好了;上午吃了一碗小米稀饭,一个馒头,这会子全好了。”
环翠说:“我想这一层倒轻易办,他们凡剃过甚的就不陪客,倘若去时先剃头后去,他就没有体例了。只是有两条万过不去的关头:第一,承你从火水中援救我出来,一天恩德未报,我万不能削发,于心不安;第二,我另有个小兄弟带着,交与谁呢?以是我想只要一个别例。明天等他来,不管如何,我替他磕个头,认他做师父。请他来生来度我,或者我服侍你白叟家百年以后,我去投奔他。”
这里老残一面替环翠清算东西,一面说些安抚话,环翠哭得泪人儿似的。哽咽不止。德夫人也劝道:“在旁的人万不肯拆散你们姻缘,只因为可贵有这么一个逸云,我实在是没法,有法我也同你去了。”环翠含泪道:“我晓得是功德,只是站在这里就要分离,心上仿佛有万把钢刀乱扎一样。委实难受!”慧生道:“来岁逸云朝南海,必然到我们那边去,你必然伴同去的,当时便能够见面,何必悲伤呢!”过了一刻,环翠也收住了泪。
话说靓云传闻宋公已有惧惫,晓得目下可望无事,当向慧生佳耦存候伸谢。少顷老姑子也来叩首,慧生赶紧掺起说:“这算如何呢,值得施礼吗?可不敢当!”于老姑子又要替德夫人施礼,早被慧生抓住了,大师说些客气话完事,逸云却也来讲:“请用饭了。”世人回至靓云房中,仍旧昨日坐法坐定。只是青云不来,换了靓云,本日是靓云执壶,劝大师多吃一杯。德夫人亦让二云吃菜喝酒,因而行令猜枚,甚是热烈。瞬息吃完,席面撤去。德夫人说:“天时髦早,稍坐一刻,下山如何?”靓云说:“您五点钟走到店,也黑不了天,我看您今儿不走,明天早上去好不好?”德夫人说:“人多,不好打搅的。”逸云说:“有的是屋子,比山顶元宝店总要好点。我们哥儿俩屋子让您四位睡,还不敷吗?我们俩同师父睡去。”德夫人说:“你们走了,我们图甚么呢?”逸云说:“那我们就在这里服侍也行。”德夫人戏说道:“我们两口儿睡一间屋。”指环翠说:“他们两口儿睡一间屋。”问逸云:“你睡在那边呢?”逸云说:“我睡在您内心上。”德夫人笑道:“这个恶棍,你从昨儿就睡在我心上,几时分开了吗?”大师一齐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