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这河南、山东、直隶三省,及江苏、安徽的两个北半省,共为一局。此局内的强盗计分大小两种:悍贼系有头领,有号令,有法律的,大抵此中有本领的甚多;小盗则随时随地恶棍之徒,及赋闲的顽民,胡乱掳掠,既无人帮忙,又无枪火兵器,抢过以后,不是酗酒,便是打赌,最轻易犯案的。比方玉大尊所办的人,约莫非常中九分半是良民,半分是这些小盗。若论那些悍贼,不管头子人物,就是他们的羽翼,也不作兴有一个被玉大尊捉着的呢。但是悍贼却轻易相与,如京中保镳的呢,不管十万二十万银子,只须一两小我,便可保得一起无事。试问如此巨款,就聚了一二百强盗抢去,也很够享用的,莫非这一两个镖司务就敌得过他们吗?只因为悍贼相传有这个端方,不作兴害镖局的。以是凡保镶的车上,有他的字号,出门要叫个标语。这标语喊出,那悍贼就觌面碰到,相互打个号召,也决不脱手的。镖局几家字号,悍贼都晓得的;悍贼有几处窝巢,镖局也是晓得的。倘若他的羽翼,到了有镖局的地点,进门打过暗号,他们就晓得是那一起的朋友,当时必须留着喝酒用饭,临行还要送他三二百个钱的盘川;如果大头子,就须极力应酬。这就叫做江湖上的端方。
街上劈面来了一辆小车,半边装行李,半边坐人。老残眼快,瞥见喊道:“那车上不是金二哥吗?”即忙走上前去。那车上人也就跳下车来,定了定神,说道:“嗳呀!这不是铁二哥吗?你如何到此地,来做甚么的?”老残奉告了原委,就说:“你应当打尖了,就到我住的店里去坐坐谈谈罢。你从那边来?往那边去?”那人道:“这是甚么时候,我已打过尖了,明天还要赶路程呢。我是从直隶回南,因家下有点事情,急于回家,不能担搁了。”老残道:“既是如许说,也不留你。只是请你略坐一坐,我要寄封信给刘大哥,托你带去罢。”说过,就向书店柜台劈面,那卖纸张笔墨的柜台上,买了一枝笔,几张纸,一个信封,借了店里的砚台,草草的写了一封,交给金二。大师作了个揖,说:“恕不远送了。山里朋友见着都替我问好。”那金二接了信,便上了车。老残也就回店去了。不知那曹州府未的差人究竟是否缉捕老残,且听下回分化。(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