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就有急玲人说:‘不好!恐怕要出乱子!俺们从速归去预备搬场罢!’谁晓得那一夜里,半夜时候,又赶上大风大雨,只听得稀里花拉,那黄河水就像山一样的倒下去了。那些村落上的人,大半都还睡在屋里,呼的一声,水就出来,惊醒过来,赶紧是跑,水已颠末端屋檐。天又黑,风又大,雨又急,水又猛,你老想,这时候有甚么体例呢?”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黄人瑞刚才把一筒烟吃完,放下烟枪,说道:“真是‘人不成貌相,海水不成斗量’。做诗不过是造些谎言,这句话真被这孩子说着了呢!从今今后,我也不做诗了,免得造些谎言,被他们笑话。”翠环道:“谁敢笑话你老呢!俺们是乡间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胡说乱道。你老爷可别怪着我,给你老磕个头罢!”就侧着身子,朝黄人瑞把头点了几点。黄人瑞道:“谁怪着你呢,实在说的不错。倒是没有人说过的话!可见‘当局者迷,旁旁观清’。”
老残道:“好,好,好!我就陪你谈谈。我对你说罢:我回屋子也是坐着,何必矫强呢?因为你已叫了两个女人,恰好同他们说说交谊话,或者打两个皮科儿,嘻笑嘻笑。我在这里不便:实在我也不是道学先生想吃冷猪肉的人,何为么伪呢!”人瑞道:“我也正为他们的事情,要同你商讨呢。”站起来,把翠环的袖子抹上去,暴露臂膊来,指给老残看,说:“你瞧,这些伤痕教人可惨不成惨呢!”老残看时,有一条一条青的,有一点一点紫的。人瑞又道:“这是膀子上如此,我想身上更不幸了。翠环,你就把身上解开来看看。”
老残现在鼓在炕上,内心想着:“这都是人家好后代,父母养他的时候,不知费了多少的精力,历了无穷的辛苦。调皮碰破了块皮,还要抚摩的;不但抚摩,内心还要很多不受用。倘被别家孩子打了两下,恨得甚么似的。那种痛垂怜借。自不待言。谁知扶养成人,或因年景饥谨,或因其父吃鸦片烟,或好打赌,或被打官司拖累。逼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糊里胡涂将女儿卖到这流派人家,被鸨儿残暴,有不成以言语描述的境地。”是以震惊本身的平生所见所闻,各处鸨儿的刻毒,真如一个师父传授,老是一样的手腕,又是气愤,又是悲伤,不觉眼睛角里。也自有点潮丝丝的起来了。
老残便道:“哭也哭过了,笑也笑过了。我还要问你:如何二年前他还是个大财主?翠花,你说给我听听。”翠花道:“他是俺这齐东县的人。他家姓田,在这齐东县南门外有二顷多地;在城里,另有个杂货铺子。他爹妈只赡养了他,另有他个小兄弟,本年才五六岁呢。他另有个老奶奶,俺们这大清河边上的地,多数是棉花地,一亩地总要值一百多吊钱呢,他有二顷多地,不就是两万多吊钱吗?连上铺子,就够三万多了。俗说‘万贯家财’,一万贯家对就算财主,他有三万贯钱,不算个大财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