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徽好生不忍,内心要收留拜住回家结婚,教他读书,以图出身。与三夫人商讨,那三夫人是个女流之辈,只晓得炎凉世态,那边管甚么大事理?内心佛然不悦。元来宣徽别房虽多,唯有三夫人是他最宠嬖的,家里事件都是他主持。所之前日看上拜住,就只把他的女儿许了,也是好胜处。本日见别人的女儿,多与了繁华之家,反是他半子家里凋弊了,好生不伏气,一心要悔这头婚事,便与女儿速哥失里说知。速哥失里不肯,哭谏母亲道:“攀亲结义,一与定盟,终不成改。儿见诸姊妹家荣盛,内心岂不恋慕?但寸丝为定,鬼神难欺。岂可因他贫贱,便想悔赖媒介?非人所为。儿誓死不敢从命!”宣徽虽也道女儿之言有理,怎当得三夫人撒娇撒痴,把宣徽的耳朵掇了转来,那边管女儿肯不肯,别许了平章阔阔出之子僧家奴。拜住固然闻得这事,心中烦恼,自知失势,不敢相争。
那平章家择日下聘,比前番同佥之礼更觉隆盛。三夫人道:“争得气来,心下方才欢愉。”只见平章家,拣下言期,花娇到门。速哥失里不肯上娇,众夫人,众mm各来相劝。速哥失里大哭一场,含着眼泪,勉强上娇。到得平章家里,傧相念了诗赋,启请新人出轿。伴娘开帘,等候再三,不见抬身。攒头轿内看时,叫声:“苦也!”元来速哥失里在轿中偷解缠脚纱带,缢颈而死,已此绝气了。仓猝报与平章,连平章没做事理处,叫人去报宣徽。那三夫人见说,儿天儿地哭将起来,仓猝叫人追轿返来,急解脚缠,将姜汤灌下去,牙关紧闭,目睹得不醒。三夫人哭得昏晕了数次,无可何如,只得买了一副廉价的棺木,尽将常日房奁金饰珠玉及两夫家聘物,纵情纳在棺内入殓,将棺木暂寄清安寺中。
此话传闻出去,未几时王氏父母都来了。瞥见女儿是活的,又惊又喜。那女儿晓得就是前日求亲的刘生,便对父母说道:“儿身已死,还魂转来,却遇刘生。昨夜固然是个死尸。已与他同寝半夜,也难另嫁别人了,爹妈做主则个。”世人都撺掇道:“此是天意,不成有违!”王氏父母遂把女儿招了刘氏子为婿,厥后偕老。可见天意有定,如此作合。倘若这夜不是暴死、大雷,王氏女已是别家媳妇了。又非刘氏子试胆作戏,就是因雷失尸,也有何涉?只因是夙世前缘,故此奇奇特怪。颠之倒之,有此等异事。
只如《承平广记》上边说,有一个刘氏子,少年任侠,胆气过人,好的是张弓挟矢、驰马试剑、飞觞蹴鞠诸事。交游的人,老是些剑客、博徒、杀人不偿命的恶棍后辈。一日游楚中,那楚俗习尚,正与相合。就有那一班儿意气相投的人,成群聚党,如兄若弟来往。有人对他说道:“邻居王氏女,仙颜当今非常。”刘氏子就央座中报酬媒去求聘他。那王家道:“固然此人少年英勇,却闻得行动古怪,有些不务实,恐怕厥后惹出事端,误了女儿毕生。”坚执不肯。那女儿久闻得此人英风义气,到有几分慕他,只碍着爹娘做主,无可何如。那媒人答复了刘氏子,刘氏子是个狠恶男人,道:“不肯便罢,大丈夫怕没有好妻!愁他则甚?”一些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