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绒垂着头发觉老爷半天没反应，半抬起眼睛瞧了瞧，才发觉程老爷面色顷刻间变得乌青，拳头紧紧握着，仿佛还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程稽业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突如其来的相逢让赵锦之难以安静，她跪在香雾环绕的供香龛前面，有些茫然地看着龛中的牌位，上面用小楷端端方正地写着“先世三品淑人葛氏之灵”，用浅显的朱砂描的，显得朴实而持重。而上则吊挂着一块小小的匾额，提着“祖德流芳”四个字，生果糕点一应俱全，看着这一尘不染的模样便晓得是常常打扫勤换的。

只是天不遂人愿，千万没想到，赵锦之恍然展开眼睛的时候，天气已经大暗，她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起来，刚一下床，那不争气的胃便开端如同针扎刀刺似的绞着疼。豆大的盗汗在额上凝起来，疼得她腿一软，咕咚就直接照着地板坐了下去。

被唤作雪绒的小丫头没见过多少世面，被程稽业训着，怯怯地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父亲，娘她……是如何归天的？”赵锦之抽了抽鼻子问道。

她有些苍茫地望着槅窗外仍旧黛青的天幕，浓厚的霜落到树叶上，仿佛涂上了一层凄淡的月光。

如此盘算主张以后，赵锦之便和衣趴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程稽业不忍心好轻易回到身边的女儿多跪，便从速让赵锦之起来了。他取下挂在壁上的画像，将蒙在上面的黑绸拂开，叹口气道：“这便是你母亲，小时候你奶奶便总说你与你母亲长得像，我还偏生不信，那么小的一个婴儿，眼睛脸儿都圆溜溜的，如何看得出像不像的？明天重新见到你，才发觉你真的像极了你母亲。”

赵锦之嘟哝着，仿佛在说胡话，程稽业面上温和了些，正筹办伸手摸摸赵锦之的鬓发时，毫无认识的赵锦之却撇着嘴，轻声又说了句“燕然你个混蛋……”

赵锦之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重臣父亲，还是非常拘束，她想要安抚地拍拍父亲曲折的脊背，手伸了一半，却还是缩了返来，她想了想才说：“不怪您。您这是为人臣子的忠孝，母亲……必然会以你为傲的。而我，爹娘一向待我很好，乃至向来没奉告我，我并非亲生。直到上个月找到了他们归天前留下的这个匣子，才明白了此中的原委。”赵锦之悄悄抚着被程稽业放在桌上的紫檀木匣子，说着说着，鼻子便有些发酸，因而适可而止地没有持续下去。

坐在赵锦之床边的程稽业此时瞧着甚是担忧，又有几分自责。从没做过父亲，天然不晓得如何照顾人，乃至相逢的高兴之余都忘了女儿的温饱之忧，这才让将近一天没吃东西的赵锦之昏迷畴昔。

一个早下水米未进，赵锦之平复了表情以后才感觉饿得胃疼。幸亏桌上摆了一碟晶莹剔透的冰糕，本不该在空肚之时吃些生冷的东西，只是赵锦之懒得唤下人，便信手拿了块冰糕渐渐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