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兰见她实不幸，从袖里舀出帕子，待要蘀她擦额头血，胡母却避开了去，堕泪道：“不敢弄脏了三娘子帕。老妇人只求三娘子行行好，蘀我带话给大老爷。我儿子常日虽狂傲了些，一张嘴惹了不晓得多少气，只他对我倒是各式孝敬，心肠也好，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如何会连杀三人？我儿子真是被人谗谄，求大老爷明察秋毫，还我儿子一个明净啊。他得了这经验，今后必然会痛改前非……”

李珂冷哼一声，“死者江某、蔡某、丁某，此三人常日交好。本官从与你同庠生员处得知，你常日便桀骜不驯，善逞口舌之利，为人所厌憎，与三个死者干系卑劣。上个月时，因江某挤下你得了廪生资格，你心胸不满。案发前几日，你与这三名死者书院外林子里相遇，产生狠恶吵嘴，后大打脱手，你当时敌不过那三人，吃了些亏，心胸仇恨，这才于数今后尾随一一杀人！”

温州府下这乐清县，虽是个地靠东海僻壤穷乡，文风却极盛。凡是还能供得出来，做父母必然会将儿子送去读书。除了科举仕进驱动力，另个启事，便是南宋之时本地曾出过状元王十朋。他办梅溪书院，历了数百年变迁，到了现易名梅岭被指为县学。照了时下民风，生员实在极少有州县官学里集合学习。大多是自习，每月被召去停止一次月课、每季一次季考罢了。但这梅岭书院却分歧于普通县学，不止本县，便是外县读书人，也趋之若鹜，千方百计想要出来。除了敬慕先贤，另个启事，大略便是秀才们私内心觉着这是文曲星下凡过钟灵之地，此能多沾些仙气儿，决不是件好事。加上本年又是大比之年，以是年初起，书院里几近便集合了全县生员，每日迟早，书院门口那些方巾襕衫秀才们携卷进收支出，令四周来往颠末百姓无不寂然起敬。谁曾想就是如许处所，竟会产生如许一起连死三人大命案？一天以内，江某蔡某前后死于书院四周小林子里，丁某死于卧房以内，都是颈部中刀，当场毙命。其状悲惨，令人发指。

温兰靠近了些，已经能闻声一个老妇人声音了。挤出来，这才瞧见台阶下地上跪着个两鬓惨白老妪。衣衫虽有补丁，却干清干净。这老妪正朝县衙大门里不断叩首，沙哑着声道：“老爷，彼苍大老爷！我儿子真没杀人，没杀人啊……大老爷，你要抓我儿子，还不如把我老婆子抓出来，人是我杀……”一边嚷，一边泪流滚滚，额头已是破了皮，血肉恍惚，看得边上围观之人纷繁点头感喟，有人上前去掺，那老妇人却死活不起，只顾砰砰叩首如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