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名作家请我用饭,特地点了东坡肉,说这是杭州名菜。我忸捏得不可,因为我一块也吃不下。想当年我做地质队员,一碗东坡肉我一口气便能够呼噜下去。
刚落地,朋友阿军和小郭就把我接到宾馆。阿军是小说家,小郭是墨客,之前我们只在电话里联络过,我地点的刊物颁发过他们的作品。乍一见面,我老是搞错,把阿军叫成小郭,把小郭叫成阿军。但是在电话里,只要他们一开口,我就晓得谁是阿军谁是小郭。阿军的声音清脆,浅显话说得非常好,小郭的浅显话也说得好,但他的声音是摸干脆的,有那么点后代性化。我以此判定阿军是个大个子,小郭是个身材薄弱的矮个子。见了面才晓得恰好相反,阿军身高不到一米七,而小郭是一米八五的大胡子。
直到第三天早上起床,我才回过神来。
据我所知,跪在岳坟面前的除了秦桧和他老婆王氏,另有张俊和一个姓万的,固然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万”字,并不晓得作为姓的时候应当念甚么,能够必定不能读“万”,忙查字典,以免在朋友面前出丑。一查才知,阿谁奸臣姓的是复姓,不是姓万,而是姓“万俟”,名叫万俟卨,这三个字我向来就没读准过。我也从没碰到过姓“万俟”的人,万俟家出了如许一个大奸贼,是不是别的本家都蒙羞而改姓了呢?三个字念“抹其谢”,我怕记不住,把它和我故乡的老头老太太们说“不消谢”三个字的读音联络起来,才把它记着了。我故乡说不消谢,普通说成“抹用谢”,抹是没的意义。
回到宾馆,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阿军问我:“郑教员你没事吧?我慷慨地一挥手,没事没事,我是从酒乡来的,还怕喝酒么?”等他们都走了,我推开窗户,想吹吹风。他们奉告我,推开窗户便能瞥见西湖。可我推开窗户后,除了能瞥见到处都是灯,底子不晓得哪儿是西湖。感受脑筋转得特别快,天南地北古今中外,如果我平时都能转得这么快,我十有八九会成为闻名作家。当我想到那首古诗:不肯无来不肯有,只愿西湖变美酒,闲时静卧苏堤上,浪花扑来嘬一口。五脏六腑当即翻滚起来,人到这时候是最怕吃酒的,西湖里的水全变成了酒,天啦,受不了啦,不可了,跑到卫生间,呕吐叫喊起来。
但说实话,不管是从没去过,还是那篇文章,并不美满是我想去岳坟的来由。天下上有很多处所我没去过,但我并不想去;也有很多文章,让我影象深切,也不必然非要实地考查。糊口中很多来由都不过是借口,景由心造,统统由心罢了,为甚么必然要问来由呢,那就不要问为甚么了。归正我想去,除此以外没甚么好说的。
美意难却,我钻进子修的车。对车我是内行中的内行,除了常见的几种,别的我都叫不着名字,更不晓得它们的贵贱。子修这车是银灰色的,看上去有些小巧,我问他甚么牌子,他说是日本的富士。我说:“怕要二三十万吧?”他笑了一下,说:“还得再加一倍。”我在内心咋了一下舌头,哪能用贫民的见地去估价富人的糊口呀。子修不太爱说话,冷静地开着车。这让我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