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而持重地迎亲步队,约莫皆是天子的禁卫军,一色银色铠甲,头盔上系着红缨,初晨雾霭中,壮阔至极。
可本来,她一向在棍骗他。
他手中操控着缰绳,一起不辨方向地疾走,直到暮色沉沉,看不清来路。
宁王含笑昂首,“陛下,所幸无事,胡匪已被全歼。郡主亦是安好。不然臣弟便是有负所托。”
周景华忙道:“听闻宁王就是为了奉迎这位郡主,才将洮地的税率一减再减。”
事已至此,却也不能再退。
这将军再勇悍,到底也受了伤。胡匪们镇静起来,一个个杀红了眼,口中喊着:“抓住他们,必定是要紧人物!”
在她指尖轻柔的力道下,他渐渐伸展开眉头。
他无可何如地蹙了蹙眉,维桑便伸脱手指,悄悄摁在他眉间,轻声笑说:“我喜好你不皱眉头的模样。”
宁王只是冷嘲笑了笑,反手一掌将那内侍击得飞开,跨上一步,毕竟还是抓住了天子的衣衿。
宁王赶至宫内,天子正在紫宸殿用晚膳,一见他便搁下象牙箸,笑道:“返来了?”
他这般不喜朝廷内诡谲争斗、兄弟争权的人,竟承诺她,会将她的孩子送上帝国储君之位……这意味着,接下去的数年,数十年,他都要和那些他不喜好的人和事周旋,只是为了她罢了。
这几日并将来得及好好替他净身,江载初本来精干的后背上满是干枯的血渍,不一会儿帕子就染成了暗红色,她便去湖边洗了洗,再帮他擦拭。几次了好几次,终究清算洁净,维桑转到他面前,迟疑着问:“胸口我也帮你擦一擦?”
“你看右首阿谁年青人,便是元皓行。”许是为了减缓她现在的严峻,江载初抬高了声音同她说话。
身上脸上擦破了很多,幸而玉轮从云层后钻出来了,借着这抹清辉,维桑在不远处找到了江载初。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穿戴深蓝色长袍,血迹也不较着,一时候看不出受了多少伤。
他沉默了半晌,轻声道:“那么我尽力活着吧。”
天子的身子抽搐了数下,口中喷出一大蓬鲜血,顿时软倒在地上。
“听话。”他动了动,渐渐放开她的手。
远处江载初见到她下了车,目光在她身上凝濯半晌,又淡淡挪开。
她本来只是扶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地切近畴昔,抱着他的身子,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她用力点了点头。
宁王身子还是一动不动伏着,声音入耳不出甚么波澜:“是。”
阿爹和阿嫂走后,她真的好久没有再哭。
乱象已成,再无可挽回。
他能读出她的情意,却只是粉饰起那丝黯然,放下了车帘,深吸一口气,喝令:“出发。”
江载初渐渐松开她的手,有力地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