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内侍省的例会结束后，陆幽向常玉奴打了声号召，便单独一人骑马出了宫。

他像是记起了甚么天大的功绩，双眼刹时熠熠发光。

却说那陆鹰儿性好渔色，近年来又惹上了打赌恶习。手头上费钱如流水，还经常夜不归宿。

陆鹰儿酒壮狗胆，不但没有一丝惊骇，乃至还张狂地大笑起来。

这一次的信从胜业坊来。才几天没有见面，唐瑞郎那家伙又约他在开通坊的药园子里见面了。

朱珠儿大要上固然凶悍，内心却毫无城府，竟将那些花言巧语当了真。当早晨，伉俪二人推杯换盏，喝了足有三五坛子酒。陆鹰儿说要扶着老婆去水边看玉轮，出了门就将人推动了路边的臭水沟中！

这边打发走了瓦儿，陆幽还没来得及定必然神，俄然又有手札送了过来。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排泄来的血，再昂首看看面前的陆幽，紧接着双膝一软，竟是扑通一声跪倒下来。

“赌场的打手给了我三天时候，三天，如果还不上钱，就把我的腿卸下来当猪肉卖掉……大人，我不问您要钱了，我也不拿别的事来烦着你了，大人饶命！”

陆鹰儿看着已经长得比他还高的陆幽，一边摇摆着身子，一边渐渐眯起双眼。

也罢也罢，明日措置陆鹰儿的事，恐怕会颇费一番脑筋。比及结束以后，就去到瑞郎身边，听他说谈笑话罢。

“大人饶命啊，大人！”

陆幽也是听得心头发凉――那陆鹰儿佳耦，固然说不上是多么冠冕堂皇的人物。可他在陆家的这些日子，也未曾真正受过甚么大的委曲。现在遵循瓦儿的说法，陆鹰儿已然是犯了杀妻的重罪，而他又算半个内侍省的人……这件事，究竟应当如何办？

“这么说……大人您是真想将我送去法办？”

陆幽并不放手：“这与你杀死朱珠儿又有甚么干系？”

他将目光转了一圈，落到了躲在角落里偷看的瓦儿身上，一双眼睛顿时瞪得如铜铃般大小。

陆幽也瞪着他：“是非曲直，需求公断。杀人偿命，更是天经地义。”

“谁说我杀死我老婆了？！”

入了坊门，穿过衰草丛生的人市旧址，陆鹰儿家还是是数年前阿谁不利败落的模样，只是门口吊了一个白纸灯笼，摇摇摆晃的，叫人忍不住遐想起朱珠儿伟岸的身躯。

明天夜里他特地没去赌坊，反倒切了几斤牛肉返来，说是要与老婆赔罪。

“没有人亏欠你。你却亏欠了一条性命。”陆幽冷冷地打断他，“而现在，你让我没有别的挑选。”

陆鹰儿辩白道：“薄皮棺材天然是有的。但是那但是内侍省拨下来的钱，我们哪儿能用啊？”

“我们这里真是家徒四壁，连口像点模样的棺木都买不起了。陆大人如果还看在我老婆昔日顾问你的情分上，就出点银两，给我老婆买口棺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