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落日顿时落下，从窗棂斜射过来，房里的统统都罩在一片恍惚的玫瑰色当中。我们相互搀扶着，一起坐在门前的天井里，看下落日西下。太阳红十足的，像个被煮熟的螃蟹。周斯年俄然凄凄然的苦笑起来：“我们这个模样，像不像一对老伉俪？都病恹恹的，相互搀扶着，然后一起看日头落下去。”

我点点头：“我明白，我现在也想明白了，甚么官不官的，只要他能安然就好。”

尤宁摇点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的愁闷状：“我听不清楚，我听着也不像是背书，倒像是念佛。方才我去晓雲房里，她看起来更不好了，念叨着甚么荷花池，另有婆婆杀人了……”

这时，哆颤抖嗦的，一个小身影凑了过来，是晓雲。她嘴唇也在颤抖，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我仓猝把她揽在怀里。

夜色越来越深，冷风阵阵的袭来。清扬给我们两人都拿来裘衣，晓雲的眼睛已经半开半合，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我想让清扬抱她去睡觉，她却紧紧的抱着我，不肯松开。

回到半城山庄，周斯年就叮咛人把小侍女的尸身与如梦的尸身一起装殓，临时停放在依云院，明天就让云旗护送回南，把依云院的人都搬出来另院居住，不举哀，不准哭。如梦是被皇上赐死的，答应她的尸身好好回南，已经是李朝宗给周斯年天大的面子了。

周斯年的神采一下子变得惨白，“去找找吧，她一个腿脚不好的老婆婆，能去那里？”他的声音怠倦不堪，让人惊骇。本年没有回南，全部夏季谨慎翼翼，总算是安然无事。先是玉玄机在前，后是如梦，这又是玉婆婆，玉家的人，一个个的排着队来煎熬他的心。他们到底是来保护周斯年的，还是他的魔咒呢？

我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有甚么奇特的？阿晓本来就很勤奋嘛，尤宁你可要多学着点才是。”

荷花池里的水鬼已经换上第二波，一向搜索到石拱桥四周时，终究有人冒出头来，喊道：“找到了！”

晓雲却浑身颤栗的看着我，像一只吃惊的小猫，蜷在我怀里。甚么也不说。我只好不再问，抱紧她，悄悄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玉婆婆的尸身被人抬登陆，统统的人都围在四周，跟着一声口令，荷花池里的水鬼们登陆了。他们在火伴的帮忙下，脱掉身上的水鬼服，穿上棉衣，然后集结成队。全部过程一气呵成，没有收回一点声音。

“她常常本身和本身说话，我问她在说甚么，她说在背书。”

“别怕，爹爹和娘都在这里呢，”我安抚着她，“你看哥哥们都在内里找寻你看到的呢，你能说说看，荷花池里有甚么？在哪个位置看到的？好让哥哥们快些找到，少受些冷。”

我拉住他的手，“不，我们还是丁壮伉俪呢，病也只是临时的，我们另有五个孩子，他们都很小，需求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