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是灼烫却稳妥的，凑在亦绾的耳畔，稠浊着隔壁父母轻微的鼾声和打扮台上淡淡的柚子的寒香，全部寂寂瑰丽的夜就像是一串被扣在钥匙圈里的银灰色细链子，簌簌地闲逛在掌内心，像青灰色的檐脊上落下的一点沙沙细雨，一滴，一滴……

亦绾仰起脸来，俄然就瞥见了绿色玻璃窗的边沿上透出一点白光，有风漏出去，拉了半截的窗帘簌簌摇摆着，那圆鼓鼓的小白点也跟着闲逛起来，一点，一点……垂垂地拉成了一条暗淡垂死的狭长暗影。亦绾想，或许是月色里垂下的一棵玫瑰花藤，或许不是，但这个夜必定是冗长而盘曲的回廊，像回想里的那条抓不住的月光。

糟糕，这家伙竟然给本姑奶奶摆了一个空城计，亦绾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一准就在打甚么坏主张。

亦绾垂垂困意来袭的时候，内里窸窣的动静却蓦地戛但是止了，然后就是如湖水普通的安静。

家明讪讪地把伸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来的时候，亦绾却在一旁捂着肚子大笑不止，家明眯缝着眼睛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说，“刚才是谁怕鬼怕得直颤抖，这会子……”

固然两人都处于荷尔蒙猖獗滋长的年纪，但阮家明晓得，在机会完整没有成熟的前提下，他是不会去做对亦绾哪怕是有一丝丝伤害的事情，因为她向来都是他最在乎的人，他喜好她，像他寝室橱窗里的那只贵重的水晶玻璃花樽，她是他的独一无二。

亦绾滴溜溜的一双眼睛直瞪着阮家明，鼻孔里只冷冷地哼出了四个字，“奸滑小人。”

本来不过是一场梦，可她却吓出了一身盗汗，身上是滚烫的，手心倒是砭骨的冰冷。她不晓得家明终究的挑选是持续留在A市一中的高四补习班复读一年，还是去英国留学，抑或是家明底子就没有挑选的权力，他那崇高而强势的母亲或许早已经为家明做好了筹办。

或许是因着猎奇心，她从床上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擎亮了光芒暗淡的落地台灯，趿着半截拖鞋就急仓促地去偷偷把房门开了一条两寸来宽的细缝。她倒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没皮没血地照睡不误还是知己不安地蹲在墙角面壁思过？

沉默了很久，家明方才说道，“亦绾，我妈住院了。”

亦绾晓得，阮家明一贯做事都是谨慎详确，对细节更是苛求到淋漓尽致的境地。或许正因为如许，亦绾才会感遭到他的完美与温润竟然与初遇时的阮家明隔着那样远的间隔，像翩然起舞的胡蝶般，是一种莫名悲惨的疏离，她惊骇如许的家明在她幼年夸姣的光阴里只能作长久的栖息，她惊骇来不及去紧紧抓住，他就会重新飞回到他天长水阔的糊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