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香是个软心人，一见石桂这模样，便样样都替她想着了，一把雨伞留下来给她，一把撑着自个儿走了，还要把自家的暖耳套留给石桂，石桂那里肯要：“我在廊子里头，你往厨房去，哪个更冷些。”

石桂那里能走，谢过她道：“烦你替我往厨房要一壶姜汤来。”蕊香看她是必不肯走的，点了头又叹一声：“你等着，我再替你兜些热食来。”

蕊香只送了一只杯子来，姜汤一向在炉子上搁着，倒是暖的，暖汤配着半凉的包子，也分不出是辣还是香，宋勉一气儿把四只都吃了。

到底把东西送出去了，石桂一头一脸的雪归去，倒把蕊香几个唬了一跳：“不是给了你伞，如何还如许大雪返来？”

钱姨娘院里是茹素的，葡萄三不五时就要跑到郑婆子这儿来打牙祭，连着一月未曾来，郑婆子也去瞧过她，钱姨娘这那里像是生了孩子的人，院子里头老气沉沉，门口的婆子都叫她少去。

小厮出来添热水，一看下雪了，“啧”得一声：“昨儿还说看着云得要下三天雪，公然下起来了。”一面说一面拿眼儿溜那小丫头子，看她一双眼睛黑亮亮的还看着巷子口，倒同她搭上一句：“你就是把那儿看个对穿，也是没人。”

石桂内心也晓得是这么个成果，点一点头：“多谢堂少爷。”大恩大德的话她也开不了口，迎了他进门，替他拍了雪花，拉到炉子前烤火。

来的是蕊香，幽篁里也只要她跟之桃玄月三个还能往二门外头跑，蕊香笑一声：“女人说外头雪大了，打发我来看看，玉絮姐姐又让我带手炉子，又要我带伞，你冻不冻，我归去再给你拿件袄子。”

石桂长长松一口气，宋勉的声音直发颤：“才刚下雪的时候船就要开，这会儿怕已经进了江了。”

石桂暖洋洋吃了一碗粥，腊肉咸香，配着白粥正恰好，慰了五脏庙，才走出门边，郑婆子就叫住了她：“你年里告个假，跟葡萄一道返来过年。”

石桂笑起来，想着石头这会儿穿了她做的冬衣，拉纤升帆也能和缓些，宋勉看她笑，也跟着暴露点笑意来，他自进了宋家绝少肇事，若不是一回回遇见，也不会替她办这么一桩事。

石桂一向等在门边，宋勉出去的时候还未下雪，越是等的久，天气就越是阴沉，小厮看她还站在门边一只手扒着门框冻得通红，故意让一让吧，耳房里又小，一个让了一个就得吹风，跟这么个丫头非亲非故，便是生得好，那也轮不着他，干脆打了哈欠趿着鞋子，抖了腿等茶壶盖儿“噗噗”跳。

外头天气更暗，石桂内心直打鼓，这个天气，便是打灯笼，也不定能找着人，早晓得还是该求了叶文心去，宋勉一个墨客，再是走惯了田间路的，也不如这些跑腿的小厮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