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想着要做鞋子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茬，想完了又笑，她细胳膊细腿，裙子才刚上身，现在又是宋家的丫头，想甚么也想不到那上头去，没成想宋勉竟真能想歪。

郑婆子也好久没做过男靴，技术还是在的，比划了一下就奉告石桂要如何动手：“你这针那里行，得用那粗长的，这么厚的毛，用这乱的如何扎得出来。”

宋勉点一点头，石桂转走就走，他看着小丫头的背影松一口气，学里是有很多少爷的，这些个少爷，哪一个都比他端庄，恰是半懂不懂的年纪，凑一处也有看那话本子的，也有说些家里事的，家里娇惯的，这会儿已经有了通房。

宋勉当真跟个大女人似的，差点儿就要避过身去，石桂只好不看他，把眼儿挪开，看着只要叶没有花的桂树枝，眼睛盯着上面的白霜，听着身边细细索索的声响，好半天宋勉才把绳索递了返来。

到石桂转过了月洞门，他这才松一口气，擦擦手上这一把汗，感觉本身好笑，笑了一声，跟着又背起书来。

“我屋里都有，拿出来也能用，可表女人看着呢，总不能当着面说家里缺这个。”石桂跟葡萄两个一年贡献的钱，再办两个这个的房间都不足，不让她出出血，她还当这些钱是白来的。

她把这段绳索跟毛料放在一处，年里有几天假，趁着在郑婆子那儿做，清算了东西便去乞假，哪晓得叶文心也正找她：“我同弟弟两个，年里那几天也得回老宅去的，你是想归去，还是跟着我一道？”

石桂睇了一眼郑婆子，她还真是甚么都明白，郑婆子看她的眼色就晓得自家料得不错，推了石桂一下：“你可别往这里头搅和，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回是琼瑛，下回怕不是你，长悠长久跟着叶家女人，叫她喜好你离不得你，今后有你的好处。”

面上的红潮垂垂褪去，打量她一眼：“你还读过书？”

一双靴子做得宽落落，到底有些不成样，裹在青布包里，一向到年前才又再赶上宋勉，这回他一见石桂脸上就红，石桂差点要念佛，寻了由头把鞋子拿出来，宋勉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穿靴子，拿在手上很有些不知所措，吱吱唔唔了半天，这才嚅嚅道：“多谢你了。”

郑婆子早晓得她会讨人喜好，认定了必是石桂使了甚么手腕哄住了叶文心，走这一趟又不晓得很多少赏银，笑眯眯的应了声：“表女人离不得你就是一桩功德儿，你且得细心着，我传闻琼瑛叫撵出来了？”

石桂等她一出去，就把两块毛料子取出来，按着绳索的是非先量出长宽来，放出一指，度着少年人脚长得快，宋勉生得肥胖，脚也不大，石桂替石头做过鞋子，宋勉的脚要比石头爹的小了很多。

宋勉初时脸红是因着石桂说要给他作鞋子，他也是乡间长大，这些事岂会不知，一听“做鞋”先就想到了那上头去，等石桂解释了，他又为着自家肚肠里那点弯绕脸红，此时闻声石桂开口便是诗经，倒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