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晓得石桂的欲望是回家去，她父母都不知身在那边，要如何赎她回家，内心想一回，抬眉看她裙角儿都要飞起来的模样，内心模恍惚糊的想着，如果她爹不来，那就他来替她赎身。

石桂正在叶氏跟前奉茶，小丫头子掀了帘儿出去：“堂少爷到渡口了，老太太派我来知会太太一声。”

宋望海没了，宋家半点没乱，该裁孝衣的裁孝衣，该丁忧的丁忧，重门半掩挂牌谢客，只说家中有丧，不得待客。

石桂紧紧盯住宋勉的脸，眼睛一瞬都不瞬，只盼着能从他嘴里闻声父母还在的动静，宋勉被她看不过，笑一笑：“事儿我替你办了，你父亲跑船去了，并不在家中，你母亲跟祖母带着你弟弟去了山上的庙会，我赶上了村口白大娘，说原是一道的，脚程慢些还没到，可惜人多，我又不能久留……”

春燕是晓得些的，却装着不晓得，事儿传到她的耳朵里，论理就该经验，只其情可悯，便只作不知，也不消罚她，反是繁杏赞了一声宋勉高义。

这很多天她都度量着但愿，到这一刻反而胆怯起来，脚下迈不动，眼睛盯着至乐斋的门，喉咙口干，她眼睛盯着门入迷，背面却传来宋勉的声音，别人才刚到，比石桂还晚一步，看她怔怔站着，晓得她的情意：“你等了好久罢。”

石桂到了花圃子边上，葡萄早已经把铜盆水桶都预备好了，一箩儿香烛元宝，觑着无人颠末，冲石桂招招手。

叠起来抬出镇子，连吹鼓办白事的人都凑不齐，阴阳先生也请不着，更不必说点穴看山坟，撒上一回白纸钱，仓促间凑了些果子，就当是办了祭品，落了葬，好歹保了全尸。

一箩纸钱烧了好些时候，石桂就这么站着，这一盆火烘得人半身都是热的，烟灰飞起来星星点点往上飘浮，没一会儿就升得远了，昂首也看不见，葡萄今后退上一步，嘴唇嚅动，说了几句话，跟着就退到石桂身边。

石桂捧了托盘退出去，低眉垂目迈过门槛，心口怦怦直跳，气都不均了，还轻悄悄把托盘递到石菊手里，急着去寻宋勉，话都来不及多说一句，快步到了门边，出了门槛发足便奔，一起奔到二门上。

葡萄从食箩里头取出麻腐包子油煎小饺摆在地上，真到办起来才发想到已经记不得亲爹爱吃甚么，只晓得油煎小饺是他极爱的，非得裹上肉馅，里头再添些茨菇，美味里带些苦，把里头的肉块挑出来给她吃。

宋家经得丧事，下元水官节那一天，好好做了一场法事，烧去很多纸钱，扎了彩船堆上纸钱元宝，点上河灯，放在河上，逆流飘走。

一起走还一起在笑，宋勉却没回身进屋，两只手攥紧了，目送石桂转上回廊，她还悄悄蹦跳了一下，欢乐的像只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