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石桂身上的袄子厚裙子都没了，把自家的旧衣也翻了出来，石菊也捡点一回，厚袄子厚背心，总能挡一挡风寒，石桂一口饮尽了吃紧套上旧衣就要出去。

几个关在里头，一天连一盆洁净的水也无，桌上一个瓦罐倒是洁净的，下雨的时候就拿它接水，好歹能擦擦手脸，地上堆了草席子，却无人敢用，这儿本来是义庄，这些东西，也不晓得是不是裹死人用的。

牵一策动满身，金陵城里也不是大家安稳，户部盐运司抓了几小我，盐引就是从这些人手里出来的，这一院子关着的便有这些人的家眷。

春燕出了屋子，这才长出一口气，拿帕子按按眼睛，同繁杏道：“你没见着，那边头可不是人呆的处所。”

外头狱卒催促一声，春燕收了食盒，两个一步一转头，石桂目睹得叶文心又阖上眼靠到墙上，内心一阵阵的翻滚，冷风一卷，她身上的单衫那里挨得住，抱了胳膊冻出一层鸡皮疙瘩。

石桂想到琼瑛，再想到冯嬷嬷，有话说不出，纵主家犯事，可六出玉絮这些丫头却没犯过事，现在也被一道关着，端的抄家放逐，她们又如何办？

叶氏那里还吃得下药，余容泽芝捧了药碗点心碟子，繁杏劝了她们出去：“两位女人回罢，太太这会儿如何也吃不下的。”

这话再如何委宛，也叫民气酸，叶氏怔怔半晌：“你去摒挡，再取两张银子来，里头这些人才要办理。”两张银票就是两百两银子，纵晓得那边头的会狮子大开口，这时节也不能不给。

有受不住的，一根罗带吊死了，这些人也不怕，惧罪自缢，现成的借口，一个案子两个月还没开审，这些人在这儿还不晓得要住多久。

石桂拳头攥得紧紧的，忍着一口气，这些人存亡荣辱都系在狱卒身上，不消私刑也有百来种体例折腾她们，她忍了气不说话，死死咬着嘴唇，到了门上车，也还没缓过劲来。

叶文心闻声春燕这么说，看了她一眼：“我晓得姑姑的情意，可这事儿不是她一人之力就能办到的，如果好，另有相见的一天，如果不好，求姑姑把我葬在母切身边，我好陪着她去。”

她一向未曾落泪，闻声这一句，想到母亲不吝身故也要救她，可到底还是没能保住，费了她这很多心血，临死之前不能阖眼，不过就是想她能全面，这时候存了死志，又如何对得住母亲。

叶文心那里还听得出来，一起上的痛苦不必说，进了义庄，光那些个狱卒的打量便叫她胆颤，前头那一间间的，哪一个没被高低其手，到了她这儿，那些人也是一样。

叶文心自扬州到金陵，一船上一声都未曾哭过，也没甚好哭的，母亲给她留了信，里头早就猜想着会有这么一日，她的身子难以支撑，也只求速死，总归宋家已经安排好了女儿的婚事，有小姑子在，放心的撒了手，哪会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