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满腔热意被兜头一盆水浇得凉透了，可她还是问了，团聚记听了半半截，那里晓得是真是假，她不似石桂一字一句都在想那写书的如何晓得，只是一心想着丈夫能奉告她。

石桂枯等，秋娘返来却一言不发，这会儿眼眶是不红了，脸上却没了笑意，最后一点欢乐都褪尽了，喜子瞪大了眼儿一句都不敢问，石桂强笑道：“我水都烧好了，娘从速洗洗罢，一身的油烟味儿，呛人呢。”

说到最后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秋娘公然笑暴露些笑意：“晓得你经不得烫的，天儿这么热，多加几盆凉水就是。”

石桂不知就里，恨不得长着耳朵飞出去听一听，可看秋娘的模样，必是石头爹说了甚么，才叫她冷了心肠。

石桂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她想得很明白了，她从畴昔各种想到秋娘喜子受的痛苦，可内心还是对石头爹抱着但愿，他当然晓得俞婆子折腾媳妇不对，可孝道让他不能顶撞亲娘，便只得赔偿媳妇，这一次他总该晓得秋娘不易，看这模样，倒是两个遇见了，却没谈拢。

秋娘晓得丈夫不擅言辞，他是破天荒的说这很多话，可却没有一句是她想听的，她想问一问，如果就这么没了呢？这条命是天老爷给的，如果没有呢？一家子就这么散了，他是不是还会赎了俞婆子。

一起把石头带返来，买鸡买鱼，让他到屋里坐着，自家筹措个不住，留给他工夫去想，想好了再答复她。

喜子已经晓得这事儿，姐弟两个相顾无言，喜子低了头，还睡在床上，秋娘不准他起来，她一向怕喜子那些年受了虐打作下病来，这会儿还小，等年长些，病症就全出来了，这才一点小事都看得重，喜子托着头叹一口气：“娘跟爹，是不是，不在一块了？”

秋娘没承诺，摸了八十个钱，放到石头手里：“这是今儿掏井的钱，你明儿再来上工罢。”石头站在叶府门前，垂了头半天不言语，回身渐渐走远了。

秋娘是这么想的，问的时候却只问他：“你现在是个甚么筹算？”石头答不上来，他如果能解，早些年就不会处得这么僵，可他越是沉默，秋娘就越是绝望，不等他答便道：“你还没用饭罢，跟我走罢。”

一桌子菜就摆在秋娘的屋里，石头坐在桌边，看着老婆忙出忙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立在窗边模糊约约瞥见个统了辫子的女人收支，这会儿还问：“是不是，我们家桂花？”

从她嘴里再叫不出“娘”这个字儿，连婆婆这称呼也不想给了，石头见着她，半晌没言语，开首第一句，便是他和娘找了她们娘仨很多日子了。

他不信天下有如许好的主家，一文身价银子不要，就能放了她，还当秋娘是端的给人当了妾，俞婆子卖了她的时候，就是拿她给人当妾的，一起上全奉告了他，石头在金陵城里闻声的，又吃不准，只说秋娘找来了，一家子去了穗州，如何找来的，跟谁一道找来的，没人细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