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虽也曾替她筹划，可一半儿也是想着她自个儿，这会儿叫葡萄戳破，石桂也不难堪：“太太这里端方大，你且没瞧见我来了，那些人是个甚么眼色呢。”

一提厨房，无人不知郑娘子，她年年奉上来的花酱果酱腌笋子，叶氏哪能都吃尽了，尝一个鲜头，余下的就叫这些人分了，郑婆子的女后代婿倒是想着法儿替她疏浚了，可她又不是得脸的，叶氏不欲伸这个手，别个看没油水好捞，自不替她出这个头。

几个婆子一听，把她上高低下打量一回，见她面上不露怯色，便问她本来是跟了谁的，石桂面上带笑：“原是跟着乳母在厨房的。”

过桥上街，大道上来交常常的人车马轿，恰是傍晚时分，渡口下来进得城门，往里走上百来步，便见着挤挤挨挨的人，担着担子卖甚么的都有，她正看着，良姜扯她一把：“从速跟着。”

越走越是温馨，队里也无人说话，偶有人开口的，也都是抬高着声儿，石桂还在想着那街那人，仿佛卷中风景跃然面前，现在她也是卷中人了，只觉大开眼界。

石桂之前想着能归去，确是没想过郑婆子跟葡萄，背面认的，又才半年，要说有多少情分也是难堪她，再认了干亲，如何比得秋娘哺育她八年的情分，何况郑婆子还办了那么一件事。

内心明白得忍气吞声，手指抠了被面，火气全闷在内心，想着明儿见了郑婆子，要如何当着她挤出笑容来。

书肆北里茶馆剧场，酒铺绸庄南北货行裁缝铺子，光是眼睛扫畴昔，只感觉五色鲜妍，看都看不过来，两个两个排成双，另有婆子呼喝叫人，仓促一瞥便转进小道。

石桂一间屋一间屋的送，留下来的丫头们见着她晓得是新来的，婆子们念叨两声，这些丫头也有亲亲眷眷，里头多一小我，外头那些个等着的就少一个名额，俱都皱了眉头，石桂只作不懂，还替人跑前跑后。

院子里头原就有婆子丫头扫院，石桂还是起来，竟没笤帚，那两个自家拿了，也不指导她，一面扫还一面拿眼看她，石桂面上带笑，往门边拎水，一壶壶拎到房门口。

石桂抱了包裹跟着大队走在中间，四人抬的肩舆倒比两条腿的人走的快些，先还能看看街景，跟着就小跑起来，饶是如许，石桂还是见一景一惊，她再不晓得阛阓当中会如许繁华。

葡萄翻翻眼儿，伸手掐了她的胳膊：“就你这没心肺的，换作我，我才不想你，乳母倒想着你，今儿我才跟了来，你得空往我那儿去一回。”

叶氏自来不要姨娘来存候的，在别苑里也只那一回，这几个乖觉，才返来立时来了，等叶氏说不必，又挨个儿退出来，葡萄急巴巴说得一声：“姨娘在远翠阁，你可别忘了。”

不说叶氏跟前有多少人围着，宋家两个女人也是一样，叶氏还是已婚妇人，没出阁的，搁下船板用小轿抬了出来，身边服侍的丫头一个个俱重新罩到裙脚，半点也没叫人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