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原就是叶氏院里头拎水的，甚么水是吃的甚么水是洗的，都有别离，泉水要自城外买来，家里也有井，主子吃的倒是山泉水。

只当这一回需求改名了，哪晓得叶文心把头往手上一枕，月白底儿的撒花薄纱裙儿从罗汉床上迤逦垂下来，白缎子的鞋尖儿上头缀了小巧的雀儿头，声音懒洋洋的犯着困意：“我不爱给人改名，你本来叫甚么，就还叫甚么罢。”

垂了水晶帘儿，铺了织丝毯儿，一屋子见不着艳色，待昂首一瞥，见着堂前挂的雪中柿子图，才见得一点点明快色采。

薄薄一张木板床，底下垫了厚棉絮，石桂这上头不刻薄本身，墙上班驳处把那些个琐粗布头贴上去，拼出一幅画来。

叶文心歪着身子坐在南边临窗摆的罗汉床上，眼睛往这两个丫头身上扫一扫，问一声：“叫甚么名儿？”

石桂早已经说了，虽不晓得叶氏把她调到幽篁里何为，可这一桶水倒是芝麻小事，春燕一面说一面拿出一匣子雪花酥来：“这个带了去给表女人，是上造的，才刚赐下来，看看合分歧表女人的口。”

叶文心这里，除了冯妈妈两端跑，琼瑛玉絮是一等，六出素尘是二等的，除了她跟玄月，另有之桃蕊香是三等的。

小陶瓶里还插了一枝月月红，等得了空，再顺手画几幅画贴上，这屋子固然狭小，瞧着也不那么阴冷了。

那元青花的大缸上头还烧着花，烧梅花的是梅花上存下来的雪水，烧了斜柳的那是春日里落的雨水。

石桂只当听不见，玄月却红了脸，绞着衣裳抬不开端来，石桂把小箱子还搁在床底下，箱子是越来越满了，等攒足了钱，得换一只大的来。

石桂松了一口气，又听叶文心道：“你这名儿倒好，石桂石桂，石中生得桂花树。”她不过随便打趣一句，石桂摸不准性子不敢接口，玄月去拿余光瞟了石桂一眼。

两个丫头规端方矩的垂了头，眼睛盯着鞋面，石桂自进了院子，膝盖就由不得自主了，叫跪就得跪，一起跪上来，才知奴性是如何来的，先时跪总感觉膝盖发硬弯不下来，跪得久了跪很多了，这些也就渐渐不在乎了。

琼瑛唬得一跳，差点儿摔了手上的托盘，石桂也是瞪大了眼睛，便是甘氏也不会口出此语，玉絮吃了一这一句，眼泪都要滴下来，拿袖子掩了脸儿哭。

小丫头子一个个都跪得敏捷，可到了她这儿还是过不去这一关，膝盖弯得慢一拍，只得缩起脖子来，显得拘紧惊骇的模样。

石桂咋咋舌头，怪道要这很多泉水，叶文清不吃，这水是伶仃给丫头们吃的，石桂原在村里吃的是河水，哪个肯费这工夫去山上担水来，家家要下地，讲究的人家那是作妖，见着了叶文清，才晓得甚么是真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