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银匠_第13章 瘸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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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春季一到,机村人就要跟飞禽与走兽争夺地里的收成。他被出产队安排在护秋组里。按说,这时野兽吃不吃掉庄稼,跟他已经没有直接干系了,因为地盘早已归属于个人了。此时的嘎多也没有丁壮时那种老要跟女人睡觉的打动了,但他还老是肝火冲冲的。白日,护秋组的人每人手里拿着一面铜锣,在麦地四周轰赶不请自来的飞鸟。他扶拐的双手空不出来,不能敲锣,被安排去麦地里扶起那些常常被风吹倒的草人。他扶起一个草人,就骂一句:“呸,婊子!”

他还是对虚空上阿谁存在有顾忌的,以是,不敢把前面那两个字骂出口来。

小嘎多再也没能走到邻村的亲戚家。

“老天爷又不会喝醉酒。”

他的内心是以生出了些深深的怜悯,第二天下地时,他怀里揣着小瓶子,瓶子里有两三口白酒。

这辆卡车装的木头真是太多了。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像个醉汉一样摇摇摆晃。小嘎多把腿伸在两根粗大的木头之间的裂缝里,才算是坐得稳妥了。他坐在车顶上,风呼呼地吹来,风中饱含着春季全部丛林地带特别干爽的芳香的味道。满山红色与黄色班驳的秋叶,在阳光下显得那么饱满而敞亮。

我说过,一个村庄非论人丁多少,没有几个瘸子瞎子聋子之类,是不普通的,那样就像没有天神存在一样。以是,当瘸子架着拐杖呈现在大师面前时,有人下认识地就昂首去看天上。瘸子就对看天的人骂:“呸!”

天下雨了,他说:“不幸啊,不幸。”

他说:“妈的,老子不想干这么没意义的活,老子要学发电。”老嘎多就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瞥见老嘎多脸上的肌肉因为笑而挤出了好多深切的皱纹。因而,这一天,他又讲了好些能让人发笑的话。老嘎多真的就又笑了两次。两次过后,他就把笑容清算起来,说这天下上并没有甚么值得人欢畅的事情。小嘎多心上对这小我生出了怜悯,第一次想,对一个小村庄来讲,两个瘸子仿佛是太多了。如果老天爷真要收去一个的话……那还是让他把老嘎多收走吧,因为对他来讲,活在这个世上仿佛太难太难了。而本身还这么年青,不该每天在这地头上敲着铜锣摈除麻雀了。

老嘎多也笑了:“呸!婊子!你也不想想,老天爷也许也有个出错的时候。”

秋风吹拂着金色的麦浪,哐哐的锣声把寻食的鸟群从麦地里惊飞起来,他说:“不幸啊,不幸。”

并且,始终就是一个瘸子。

小嘎多脸上的笑容很开畅,的确,他一向就都是这么想的:“老天爷的事理就是老的比小的先走。”

全部春季,差未几每天如此。每天,两个瘸子也不说话,老嘎多接过酒瓶,一仰脸,把酒倒进嘴里,然后,各自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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