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嘀咕,少年的声音却也不小。
炯七兀然抬眼,如有所悟间,直瞪向门外那些技艺健旺又规律严明的黑衣人,已恼得冷哼出了声。他原觉得,他是甚么世家后辈,显赫高士,却本来,满室世人全被他的阵仗给诓了!
见她朝他嫣然一笑,少年直是微微一怔,这一下,倒是一变态态地撇开了脸去不再看她,眼微垂,半晌,才扬起下巴不朗声一笑,眉间碎发轻摇,当真隧道:“小爷姓柳,徽歙柳凤寒是也!”
这话意有所指,本就是说给炯七听的,炯七也听得明白。他稍稍抬眼看向周如水冷酷的神采,暗自将一向夹在指尖的银针收回掌心,复又垂下了脸去。
不知为何,因这气度,炯七竟从周如水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安闲阔达来。那神情是他非常熟谙的,那是一种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与生俱来的崇高与文雅。这份文雅安闲,他曾在太子洛鹤的眼中见过,曾在公子沐笙的眼中见过,曾在琅琊王三的眼中见过,却从未曾,在一个小姑子的身上见到过。
公然,旁就有个蠢姑仔细细揣摩着他的话,忽就念出了声来,“难不成,叫林鸡芭?”
一时候,少年更是畅怀,他眼尾一挑,眸中潋滟仿似蓄着一泓秋水。方才收住的笑声再次响起,挥挥手,令黑衣人全都退回屋檐下。便抬手拍了拍周如水的发顶,表情愉悦地阔步往茶寮中走去了。临走时他还幸灾乐祸地笑道:“事已至此,你可甭走了!”
颠末方才那么一闹,现在全部茶寮中,对她最没有歹意的倒成了他了。特地拉起的风帽下,周如水撇了撇嘴,虽是不耐,但也不得不在他身侧的空位上坐下。
“确切是吉兆!”少年转了转眸子,一双大眼儿微波活动。未几,不羁的俊颜倒是越笑越隐不住,竟是夹枪带棒地嘀咕道:“幸亏你娘是梦见凤凰栖于梧桐之上,如果梦见一只鸡飞在芭蕉树之侧,你这字,便要不堪入耳了!“
听她这么说,夙英心不足悸地问,“莫非我们还要回茶寮中么?”
“还走甚么走!半夜半夜的等着被你算计么!”周如水没好气的瞠他,甩袖便走。
秋雷轰鸣,大雨滂湃,这一刻,已没有甚么比这一声更叫人感觉震巨了。
另一头,颠末这么一遭,茶寮中世人对黑衣少年的已是猎奇得不能再猎奇了,他们都在猜想,这少年气势不凡,机灵不凡,边幅不凡,到底是哪家的金贵儿郎?这么想着,便见一郎君从人群中朝他走去,一揖,礼道:“鄙人名林字凤梧,敢问郎君是哪家的贵子?”
这一声,如丝绒般轻柔,却又掷地有声。
闻言,林凤梧面上绽放了笑,非常热络地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出世时,母亲夜来幽梦,竟是梦见凤凰栖于梧桐之上。为此,家中觉得吉兆,便替我取字凤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