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未几有一个礼拜没有再见到他。然后某天夜里他来找我，当时七点刚过不久，他拉着我出去吃晚餐。他打扮成服丧的模样，圆弁冕上系着很宽的玄色布条。就连他的手帕也镶着黑边。光看他这副披麻带孝的尊容，你准会觉得他刚在某次灾害中痛失统统的亲戚，乃至连远房的表亲也全都呜呼哀哉。他大腹便便的身材、又红又胖的面庞和这身孝服还真不是一丝半点的不调和。造化也真是够残暴的，竟然让他在极度悲怆当中还显得如此风趣好笑。

“我父亲本来但愿我能像他那样，也当个木工。我们家有五代人都做这个行当，子承父业地传下来。或许这就是糊口的聪明，踩着你父亲的足迹，既不朝右看，也不朝左看。小时候我曾经说太长大了要娶隔壁马具工匠的女儿为妻。她当时是个小女孩，眸子是蓝色的，亚麻色的头发梳着辫子。她将会把我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而我将会有个儿子来担当这门家传的技术。”

我惊呆了。我本来觉得他再也不肯见到那小我。斯特罗夫不美意义地笑了。

他如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一小会，欲言又止，然后他说：

“你早就晓得我是没有自负心的。”

“当她想要把我培养成艺术家时，我母亲以为她是在为我着想；但事到现在再转头看，如果当初我父亲的欲望占了上风，我现在是个受人奖饰的木工，对我来讲或许反而更好。”

“你为甚么要那样做呢？”

他跟我说他已经决定要分开，但要去的不是我发起的意大利，而是荷兰。

“你？”

斯特罗夫叹了口气，堕入了沉默。他的思惟沉浸在那些本来能够呈现的画面里，他曾经回绝的这类安稳糊口现在让他感到非常神驰。

他脸上披发着幸运而高傲的光芒。我想起他那些有趣无趣的作品，上面画着惟妙惟肖的农夫、柏树和橄榄树。它们用浮华的画框装裱着挂在农夫家的墙壁上必定显得很古怪。

“我明天就解缆。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