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翎毛尽竖,朝着群鸟振翅尖啸。许宣胸膺内热血如沸,到了此时,即使想置身事外也无能够了!摸了摸海东青的头颈,大声道:“鸟兄,你快走吧,飞回到苏里歌郡主的身边去吧!”将它朝火线奋力甩了出去。
世人纷繁转头望来,瞧见立在他肩上的纯白海东青,无不暴露贪婪欣喜的神采,齐声喝彩。几个男人举起号角,抬头长吹。
“轰轰”连声,水浪冲天狂舞,那数十枝箭矢顿时被撞得抛飞碎断,就连岸上的火势也仿佛刹时高涨了。气波震惊,四周的怪鸟更是惨叫着接连抛飞。
但是此时无路可走,就算火线真成了火海刀山,也只要硬着头皮冲畴昔了。当下干脆饱餐一顿,倒头躺在船篷里睡了两个时候,养足精力。到了傍晚,才荡舟全速前行。
许宣固然早有所备,目睹此况,胸中仍不免一阵烦恶。但更让他惊诧骇怒的,倒是大河左火线的气象。
南岸山脚下,那座繁华热烈的“天鹅寨”已经完整消逝了,只剩下数百个被烧成焦炭的塔楼、板屋,残垣断壁,浓烟滚滚。借着火光,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被烧得焦黑的尸身,有的身中数箭;有的刀斧加身,身首分离;有的则被鸟兽扯开肚膛,肠子拖了一地……
那数以百计的怪鸟不竭地盘旋冲落,或鞭挞一团,争啄撕扯着尸身;或举头阔步,在废墟中寻觅未被烧焦的新奇血肉。幽蓝的凶睛如点点鬼火,在暮色与火光中狼籍闪动。
舱楼、船面上鼓噪如沸,密密麻麻少说稀有百个大汉,有的狂歌痛饮,追逐着衣衫不整的女子,将她们按住尽情淫辱;有的则将女子绑在桅柱、舱壁上,争相弯弓搭箭,用心射偏在她们身沿,引得她们惊叫号哭,而轰笑不止。
那些怪鸟所抓的,竟然是几截被撕扯断裂的残尸!此中一个乃是被劈成一半的人头,左脸已经没了,右脸瞪着眼睛,犹自固结着惶恐悲怒,死不瞑目。
如此周而复始,全速划行,到了第四日午后,河面越来越宽,浮冰渐少,岸边的积雪也越来越薄,暴露些许班驳的黄绿色。南边的山岳形如怪兽,连绵数里。遵循苏里歌舆图所示,间隔“天鹅寨”应当不远了。
许宣虽不知来龙去脉,也能猜出这帮恶汉必是至为残暴的海盗,豢养了数以百计的凶禽,攻入“天鹅寨”。烧杀掳掠以后,将村寨中的女子全都抓到船上淫辱取乐,稍有不从,立即虐待致死。
许宣一凛,此人声音竟是标准的临安官话,莫非这些海盗竟是从大宋来的?不等细想,“嗖嗖”之声高文,众盗争相开弓朝他攒射。他身在半空,无处可躲,情急之下,本能地捏指换诀,一记“水火未济”,挥桨朝前猛扫。
那儿泊了一艘三桅大船,船长百余丈,最宽处靠近四十丈,楼舱高四层,绚丽高阔,艉舱更宏伟如城楼。帆布已全数降下,主桅上绿旗猎猎招展,画了一只血红的怪鸟,蓝睛白爪,狰狞凶暴,与四周回旋乱舞的凶禽极其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