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更加难过起来，眼泪横流，可这一回毕竟是挣扎不起来了。

雁卿便轻声道：“月娘乖，不哭了。”

只是现在他俄然又想起林夫人昨日扑到他怀里哭的景象，仿佛自鸿哥儿没了以后，这还是第一回。她即使再倔强好胜，在需求支撑的时候也会本能的投向他。

他也就是骑虎难下罢了。做错了事没脸认，林夫人又是无可无不成的冷酷态度，他便也梗起来。垂垂的风俗了，日子也不过就这么着，因而就将错就错的迟延了很多年。

她的委曲、难过不知该如何宣泄，便蒙了头，压抑的哭起来。

赵世番又不说话了――他当然晓得不成能，读书人有才高气盛一说，林夫人又何尝没有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的傲骨？她便比方人中龙凤，是不成能如牛马般和顺俯就。赵世番在很早之前便明白这些了，何故现在还要太夫人来提示？

便见雁卿回了床上，把湿帕子给月娘，轻声道：“再擦擦吧。”

月华如练，秋虫鸣叫。恰是最令人感念感喟的时候。

秀菊见她好好的，便略放了心。雁卿不叫她瞥见内里的景象，她便不看，只问道：“是头又疼了吗？”

月娘默不出声的将帕子接过来，细心的又擦了一遍。雁卿看她这回确切是拾掇好了，便摸了摸她的头发，道：“睡吧。”

玉轮垂垂降低，那银辉撒了满地，屋里也一片一片的发白。

月娘闻声他们口口声声说着“雁卿”，回身瞧见雁卿正在熟睡，那是真的被宠嬖的孩子了偶然事的睡相，洁净又夸姣。因柳姨娘真的推了雁卿，月娘对她本是非常惭愧的。可现在竟俄然就有些仇恨她了。

他再难过，莫非还能比孩子的生母更难过吗？

虽经老夫人安慰，赵世番内心对林夫人也非常的惭愧。但是林夫人才将柳姨娘逐出去，他便来俯就和好，心机到底还是有道坎儿的。是以进了院子里反倒踟躇起来了。就在海棠树下踱着步，细细的考虑该如何去和林夫人说话。

太夫人又道：“我也晓得外边是如何群情的。明里说云娘明大义，舍私交，是女中丈夫。背后里却群情她没有人道，跟易牙竖刁是一类人物……”太夫人说着就气得颤抖着拍桌子，“他们懂个屁啊！就该让他们自个儿赶上这类事尝尝……云娘让人搀下来时，话都不会说了，就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倒在那边。她就不想替鸿哥儿去死吗？要不是另有雁丫头，她……”

雁卿就点头说，“不疼了。我睡了，阿姊也去睡吧。”复又钻归去。

赵世番沉默不语，老太太就接着说，“我晓得，赶上这类事她难受，你也难受。你说不怪她，实在也还是怪她的，只是自责更多些。她又何尝不是？旁的伉俪还能抱在一起哭一场，可你们两个劈面坐着，想起那孩子只会更自责、更伤情。反不如远远的避开，悄悄的将悲伤事忘了。以是早些年我也都不说甚么。可转眼都五六年畴昔了，你竟还不转头。我就得问一问了――是心伤还没治好？还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