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卿八岁了,终究虫爬般把自个儿的名字写全。林夫人仔细心细的将女儿的手书裱起来挂好。那厢柳姨娘就妖妖娆娆的捏着襁褓中儿子的嫩面庞,说,“月娘昨日写的灯谜老爷看着可好?我敢说宝哥儿比她还灵慧呢。”
雁卿三岁了,终究会说“阿娘不哭”。林夫人多么倔强的女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就抱着雁卿到老太太跟前去,说“阿娘你听,雁卿和我说话儿呢。”那厢柳姨娘就抱着才一岁出头的月娘去给燕国公背诗听去了。
以是林夫人一面内心如饮黄连、如有火起、如受刀割,一面也还是生生忍下去,且令雁卿本身受着。
柳姨娘是婢产子,父母都是老太太身前得用的管事。似燕国公府如许的大师,三等仆妇的穿用都比外间殷实人家的强,何况是一等受重用的管事?柳姨娘虽是婢产子,可从小也是适时媛养大的。识文断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还比外间盛名传播的才女多一分仙颜卑弱。若不是生为奴籍,身处轻贱,怎愁没个好出息?
人一旦起了贪婪,就顾头不顾腚了。虽明知林夫人道子短长,柳管事终还是设法让女儿搭上了燕国公。
雁卿五岁了,终究磕磕绊绊的背出千字文头四句。林夫人满心欢乐的亲身下厨给女儿渍桂花藕去。那厢柳姨娘就把燕国公随身配的紫玉讨去,嘉奖月娘背熟了整篇千字文。
倒是喜好读书,竟日里安温馨静的一小我捧着书坐在碧纱窗前看。可你要问她书上讲的是甚么,她八成只会低垂着眉眼,认当真真的点头,“说不出。”
林夫人一辈子的英名,都毁在这个女儿身上,起初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纷繁在背后里说她“一辈子造的孽都应在女儿身上了”。
林夫人一辈子究竟造下多少孽临时不提。似她这般彪悍的主母,如何能够就这么认命?
比方大女人爱吃桂花藕,每日申酉时分,乳母崔嬷嬷想为她加餐时,便常问:“大女人,我们吃脆脆甜甜的桂花藕好不好啊?”
像不像是迟来的报应?
燕国公府高低都晓得,大女人赵雁卿是个痴儿。
燕国私有一房很受宠的如夫人,姓柳,人称柳姨娘。窈窕温婉,恰是林夫人的背面。
可待要顺其天然,由着雁卿笨拙的生长下去,林夫人又忍不下那口气。
燕国公深感丢人丢出翔,但是他本来就不擅舞刀弄剑,对上这般英姿飒爽的未婚妻也只好夫纲难振。便偷偷用酱油抹了脸,在一众狐朋狗友同心合力的保护下,假装端茶递水的小厮溜出去,方逃过一劫。
那人便是柳姨娘。
雁卿过了周岁还不会说话,林夫人倒也怕过。可厥后瞧着她对外间的声音还是又反应的,便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自此便以更加的勤奋练习她,每日里逼着她收回些声音来。终究在雁卿三岁那年,忽有一日林夫人黯然入迷时,雁卿扯了扯她的袖子,说了一声“阿娘不哭”……